人在城里住,心却总惦记着山上老家。已是下了一场小雪的初冬时节,老伴仍心心念念她那几块没有冬耕的地,还有那几棵树上没有拤完的烘柿。终于等到天空放晴、天气回暖的日子,我们再次上山拤烘柿,不单是为了收获,重要的是享受拤柿过程和劳动的愉悦。
山谷的风,虽有几分寒意却清爽宜人;田野里的空气,酝酿在飘香的柿树间,吸一口是甜甜的。出村不远拐个弯,远远望去,田边地头一棵棵枝头挂满果实的柿树映入眼帘,就像一把把火炬在燃烧。来到树下,几天前的风雪天气,吹光了树叶,全身裸露的烘柿上竟然还披着一层薄薄的冰雪!我惊诧于这从未见过的美景,沉醉在那烘柿“寒冬傲霜枝,娇羞等故人”的诗情画意中。
霜降前几天,是收摘柿子的最佳时日。成熟的柿子分为硬柿、软柿和烘柿。其中,烘柿果皮最薄,果肉完全软化,变成果汁,糖分充足,可以现摘现吃,最受人们青睐。时下已立冬数日,树上所剩全是熟透了的玛瑙似的烘柿。用长竹竿大头劈开的嘴儿拤住缀着果子的细枝,轻轻扭动折断,从枝枝杈杈中小心翼翼收回嘴里衔着柿子的竹竿,摘下,不一会儿便装满了一篮子。渐渐地,太阳升高了,阳光把烘柿浑身照得透亮,随意拿一个带有温度的烘柿,除去柿蒂,将比蜜还甜的果汁慢慢吸入口中,从嘴角一直甜到心里。这时,你会觉得生活都是甜的呢。
准备收工时,我们看见树下满是刚才拤柿时脱落的和几天前大风吹落的烘柿,着实让上了年纪的人好生心疼。是啊,现在整树的囫囵柿尚且无人问津,谁又在意这摔得稀巴烂的柿子呢?扪心自问,上世纪60年代初人们拤柿时的那股认真劲儿又在眼前浮现。
那时粮食紧缺,秋天拤柿,全收全藏,一个不丢,硬柿做柿饼,柿皮磨炒面,烂柿切柿瓣,就连摔在地上的烂烘柿也要一点点收起,酿柿醋、熬柿稀,更多的是搓柿糠——把粗糙的谷糠或细软的米糠与烂烘柿搅拌,用手搓块,晾干晒透,冬天加入少许炒玉米,在石磨上一遍遍磨成细细的柿炒面,蒸成甜疙瘩,或与米汤拌做稠饭,吃着香甜,是一道美味。
几经周折,两篮烘柿总算运回小城家中。定是现在生活比蜜甜的缘故吧,孩子们对烘柿不理不睬,或浅尝辄止,但我还是讲起往事让他们听。我们生活在当下最美好的时代,只有了解过去,才能不忘初心,不断前行,才会更加珍惜眼前来之不易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