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村头有棵老槐树,老槐树的躯干弯弯曲曲,那是母亲的脊梁。
每次离开家乡,母亲都执意要送我到村头的老槐树下,跟老槐树站成一道风景。
那年春节,大雪成灾。我离家的时候雪还没有融化,我不让母亲送,可母亲却依旧那样固执。母亲抢过我左手的提包说:“你提重的,我提轻的就是。”其实,两个提包都差不多一样重,但我还是松了手,因为我知道,在母亲眼里,我依旧是一个孩子,母亲也只有在能帮我的时候,她才感到自己是幸福的。
我们走到村头老槐树下的时候,母亲停住了脚步,我接过母亲的提包把两个提包放在了树下的石板上。母亲催我早点去乘车,我借口说歇歇再走,反正现在交通很方便。我知道,母亲是很想跟我再多呆一会儿的,我也想再陪陪母亲。
站在弯弯的老槐树下,抚摸着她的树皮,看到母亲那树皮一样的满脸皱纹,我又差点掉下泪来。我跟母亲一起回忆起我的童年往事。当我说到母亲让我猜谜语“弯弯的树,弯弯的藤,藤上挂满小铜铃。”的时候,母亲的皱纹如花一样绽开了,母亲笑着说:“你小时候很聪明,大家都喜欢你。但你好顽皮,老爬这树,你看这树就是给你们这些调皮的孩子吊弯的!有一次,我带你从姑姑那回来,担货郎在这树下歇息,你见了他闹着要我买一袋糖米粒给你吃,那时候的糖米粒跟豆子样大,五颜六色的好漂亮,我没同意,你竟然爬到这棵树上不下来,还在那枝杈上摇啊摇,急死我了……”我接过母亲的话说:“记得,后来您买了,我让您吃一粒,您说您不喜欢吃,那时,我小,真不懂事,其实您很想吃的。”母亲呵呵笑着说:“那时,谁不想吃呀?”我跟母亲每回忆起一件往事都开心地大笑,时间在我们的欢笑声中很快过去。母亲终于再次催我走了:“别说了,去吧,快去,要不赶不上车了。”我提着两个包走了,我不敢回头,我知道母亲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我的身子。走出半里地后,我终于忍不住回头一看,母亲依旧站在老槐树下。我的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在我心中,母亲,就是村头那棵老槐树;老槐树的躯干弯弯曲曲,那是母亲的脊梁。老槐树的躯干是孩子们吊弯的,母亲的脊梁是为我操劳而佝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