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4月22日,在比利时荷语自由民主党宣布退出执政联盟后,首相莱特姆领导的联合政府决定集体辞职,比利时陷入无政府状态。6月13日,比利时举行全国立法选举,按照常规,由议会多数党或党团推举首相并组成内阁。然而在立法选举中得票最多的7个政党分成法语区和荷语区两大阵营,在国家体制改革问题上争执不休,至今无法达成一致。以至于到今年4月22日为止,超过了伊拉克在2010年创下的289天无政府纪录。
没有政府,也没有乱套
比利时地处欧洲中心位置,布鲁塞尔也是欧盟总部的所在地,其方圆500公里范围内集中了欧盟60%的国民生产总值,属于欧盟的核心地带,比利时因而也被称作欧盟的首都和心脏。
或许有人猜想:无政府之后,比利时会出现公交车不跑了,水电不能正常供应了,广播电视也停播了,学校公园都关门了之类的场景。然而事实上,比利时却像一架精准的机器,仍然在稳定地运转。
各国首脑如期来往布鲁塞尔的国际会议。2010年下半年,“无政府”的比利时当了半年的欧盟轮值主席国,期间欧盟运转正常,甚至北约军事干预利比亚,比利时都派了F-15战斗机参与。上海世博会比利时馆被参观者评为最受欢迎的国家馆的第六名,营业额以及主题曲《我们的歌》的点击下载量更是高居榜首;比利时国民生产总值去年增长2.1%,优于法国、英国、意大利,直追德国,弗拉芒、瓦隆和布鲁塞尔3大区的出口分别扬升17.2%、16.1%和11.1%。比利时并不因为政治危机而失常。
比利时普通人的生活丝毫没有受到“无政府”影响。人们朝九晚五地上班,公务员继续发薪;火车、公交车照常行驶;油价、货物税、退休金和最低工资得到调整。就连百年一遇的冰雪天中清道机也能及时出动,环卫人员准时清走路边的垃圾杂物。布鲁塞尔独居特色的巧克力店、华夫烤饼店如常吸引四方食客,狭窄的青石路上驾车人继续礼让步行者,节假日里人们不忘寻欢作乐。生活依旧,工作依旧。
公民意识深入人心,使得比利时全社会各个组成部分能够在无政府状态下各司其职,在既定的轨道上正常运转。媒体人弗朗索瓦分析道:“比利时人做事理性,不会因为没有政府管理就胡来,就像大家不会因为没有警察就不遵守交通规则一样。”
南北纷争的来龙去脉
比利时国土面积相当于两个北京,人口只有千万,其中56%主要讲荷兰语,大多生活在北部的弗拉芒地区,34%主要讲法语,大多生活在南部的瓦隆地区,另有10%是双语居民,大多生活在中部的布鲁塞尔地区。几十年来,荷语居民和法语居民之间矛盾重重,以至于在其独有的政治体制内,议会和内阁很少能够善终。
为了平息“兄弟”间的矛盾,比利时分别在1979年、1980年、1988年至1989年以及1993年4次修宪,确定了一个连比利时人自己都认为非常复杂的联邦制,基本特点是按照居民的语言分布划分行政区域,双方最僵持不下、至今悬而未决的争议就是由谁掌控布鲁塞尔大区。而此次比利时马拉松式的政治危机,其导火索就是布鲁塞尔的归属问题。
英国《金融时报》曾经刊登一幅漫画揶揄比利时人:破衣烂衫的瓦隆人惬意地躺着享受日光浴,阔佬一般的弗拉芒人忧郁地捏着厚厚的钞票坐在电脑前精打细算。以严谨、勤劳、守财著名的弗拉芒人目前比较富裕,近20年来强烈要求权力下放,将比利时从联邦制改成邦联制,其核心是与随性懒散、乐享福利的瓦隆人实行财政包干,不愿意为破落兄弟的幸福花销埋单,而瓦隆人无论如何不能心甘情愿地割舍自己“傍大款”的念想。在此次旷日持久的谈判中,法语区政党指责荷语区政党在政治上谋求分裂,荷语区政党指责法语区政党在经济上损人利己,双方都固执己见,致使新政府的组建一拖再拖,辞职首相莱特姆也欲走不能。
游走比利时,可以发现一个有趣现象:普通比利时人之间绝少谈论他们国家目前的政治局面,安于让政治家争吵国家大事、自己管理好个人钱袋的“社会分工”。
比利时内部纷争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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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时内部纷争的由来
比利时议会大厅正中有一句格言:团结就是力量。它浓缩了比利时的历史。
在19世纪以前,比利时长期是天主教法国和新教荷兰两强之间轮番控制的一个缓冲地区。直至1830年的一个夜晚,布鲁塞尔一些讲法语和荷兰语的热血天主教徒在听完肖邦音乐会后,被肖邦“鲜花丛中的大炮”所激励,义愤填膺地赶走了荷兰的新教占领军,建立了独立的天主教国家。因此,比利时的人口构成非常特别,其居民信奉同一个宗教,可是分成使用完全不同语言的两大族群,分布在两大地域。
团结使比利时人当初成功建国,也使他们今日陷入无休止的争吵。在20世纪60年代以前,比利时实行中央集权制,国语只有法语,所有行政、司法、高等教育以及在正式场合,只准讲法语。弗拉芒人只能被迫在家讲荷兰语,出门讲法语。
在比利时100多年的工业革命时代,瓦隆地区的煤钢经济远远强盛于弗拉芒地区的农牧经济,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法语在比利时一统天下的局面因而能够延续。可是近40年,比利时进入信息技术和物流社会时代,弗拉芒地区由于及时发展高新技术,而且拥有比利时乃至整个西欧都非常重要的几个港口,经济实力跃升并反超瓦隆地区。一边是瓦隆地区的衰落,另一边是弗拉芒地区的蒸蒸日上,北部地区开始不甘成为失业日益严重的南部地区的附庸和资金赞助者,比利时讲荷兰语和法语的俩兄弟开始闹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