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旬老太靠卖菜过活
30年仅见国外儿子一面
“果蔬奶奶”眼睛不太好,看不清斤两时顾客都会多算一些斤两。本报记者杨天啸摄
本报讯(记者郑磊)本该是安享晚年的年龄,85岁的周瑞英老奶奶却独自在马甸桥地下通道内卖菜。近日,这位在网络上走红的“果蔬奶奶”受到了不少关注,很多居民在下班时都会刻意路过给她捧个场。
果蔬奶奶不再孤单
昨天下午5点半,海淀区马甸桥东南角的地下通道外,一位头发花白、拎着布包和塑料袋的老人出现了。“这不是‘果蔬奶奶’么!”一位小伙子叫出声来。看着将要走下楼梯的老人,这位小伙子快步上前,“周奶奶,我帮您拿吧!”之后,小伙子从脸上布满微笑的周瑞英老人手里接过了蔬菜。之后,又有3位年轻人认出了老人,主动帮助她搬运蔬菜。
几位年轻人放妥了蔬菜准备离去时,周奶奶弯下不太利索的身体,拿起一小袋香瓜对着几位年轻人说,“孩子,这些水果你们拿着吃吧,天热,吃点儿败火”。“我们改天买您的东西。”几位年轻人笑着离开。
30年只见儿子一面
还不到6点,由于还没到下班高峰,周奶奶垫了张报纸,坐在自己的摊边与记者聊起了自己的家人。老人听力不好,据她说,是年轻时候得了一场病所致,跟人说话时,老人会把左耳贴到别人嘴边。
周奶奶说,身为徐州人的她年轻时跟随军官丈夫来到北京。之后,儿子还考取了清华大学,在大学毕业后,儿子前往美国攻读研究生。
之后,周奶奶的儿子在国外娶妻生子,“30多年了我只见过他一回,就是他爸去世的那年”,老人低着头不断念叨着,老伴在3年前因为肺癌去世了。谈起为什么不叫儿子回来陪她,老人摆摆手说:“回来一趟太贵了,我自己能活。”在对话中,每次谈到儿子,老人的语气和神态明显低落很多。老人还补充说自己年轻时还生过一个女儿,但很快就送人了。
市民捧场老人繁忙
晚上6点,过往的行人渐渐增多,周奶奶的地摊也红火起来。除了不断前来买菜的市民外,十几位年轻人来到周奶奶的摊位前,“果蔬奶奶,我们来买点儿水果”。“你们都是下班路过的吗?”面对突然增多的年轻人,周奶奶有些不适应。“我们是路过的。”对方答道。“这个豇豆可以煮着吃,也可以焯一下蘸酱吃。”卖每种果蔬时老人都会多嘱咐几句。
记者随后了解到,这群年轻人是北京的一些网友,他们相约前来为周奶奶捧场特意组织的队伍。在场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买了一些果蔬,不少人把最后的零头都留给了老人,称这也算是一种救济。
只想平平淡淡卖菜
据了解,老人有三个愿望。一是配一副眼镜,能更多地看清大家的面孔;二是买一个助听器,能听清楚顾客们说的话;三是想镶几颗牙齿,能把饭菜更好地嚼烂,吃得更香一些。
周瑞英老人说,这几天,她发现来买果蔬的人比以前多了,很多人还会叫她“果蔬奶奶”,经询问才得知这是网友给她起的名字。“这是我这辈子第一个外号。”对于这个名字,老人笑着说。老人同时表示,虽然有媒体前来采访,但她并不在乎,她只是希望给下班晚买不上蔬菜水果的人们提供一个便宜、方便的场所。“平平淡淡地经营挺好。”她说。
■对话·首发微博者
庆幸自己帮到老人
京华时报:当初是怎么想到发这条微博的?
程小撑:当天我是碰巧路过,看到老人的第一眼很震撼,感觉跟自己的姥姥很像,觉得有必要帮她一下。
京华时报:现在已经有不少网友关注并前来为老奶奶捧场,你怎么想?
程小撑:当初只是想着能让住在周围的人关注一下,没想到反响这么大,我觉得我的目的达到了,挺开心的。
京华时报:现在老人的菜摊,有时会突然出现一批人来买老人的菜,有没有想过太多人可能会影响老人的生活?
程小撑:这个真没想过,一条微博转发万次以上并不少见,可是引起这么大的效应出乎我的意料。希望大家不会太影响老人吧。
女子与精神分裂男子闪婚
只因20年前两人奇遇

罗勇作品《蚂蚁》
20年前 男孩出于同情买下了女孩叫卖的全部萝卜……
20年后 他们奇迹般通过相亲认识,然后闪婚,还是“裸婚”……
20年里 他们各自经历了失败的婚姻,男方还患上了精神分裂症……
今天要讲的,是一位精神分裂症患者的爱情故事。
一个偶然的机会,记者在南京江心洲上的原形艺术中心遇到了故事的男女主角。本只是出于礼貌的寒暄,却很快让记者忘记了来此的初衷,欲罢不能地和他们聊了整个下午。直至昨天翻开采访本,那在听入神的间隙从两人口中拾得的只字片言,真实、质朴、温暖,一如当日。
兴奋的他
我“闪婚”了,而且还是“裸婚”
2010年12月一天下午,原形艺术中心的门被推开,出现在中心创办者郭海平面前的,是一位皮肤黝黑、高大粗犷的中年男子。“请问是郭老师吗?”男子声音有些沙哑,但中气十足,他叫罗勇,自称已是10余年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刚刚在报纸上看到郭海平创办艺术中心挖掘精神病人艺术潜能的报道,于是找上门来。
罗勇自幼喜爱涂鸦,病后更发现绘画能有效控制自己病情,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最多时日作百幅,如痴如醉。郭海平后来告诉记者,罗勇当日所带的几幅画作让他惊艳。此后罗勇成了中心的常客。“到我们这儿的我都认为是有缘的,老罗不同,算是朋友,一个很特别的朋友。”郭海平说。
“言谈举止和常人无异,如果不是他自己讲,根本看不出有过精神疾病。”有时,老罗也会说起自己的病情,尽管仍需服药,但久病成医的他早学会提前预判精神状况,并有一套行之有效的自控方法。
不记得是哪次闲聊,老罗半开玩笑,“郭老师,你说我这种情况,如果找个伴,不会害了人家吧?”郭海平鼓励他,“既然你对自己的情况有清醒认识,也一直控制得很好,我觉得没问题。不过要和人家事先说清楚。”
直到今年4月,郭海平接到罗勇的电话,“郭老师,我‘闪婚’了,而且是‘裸婚’。”
原来,一个多月未见踪影的老罗,在刚刚过去的十几天前,与一段姻缘不期而遇。
幸福的他们
上个周日的下午,记者去原形艺术中心找郭海平,本打算做一个关于自闭症天才的采访。进门便看到了罗勇和他的夫人晓秋——一位朴实寡言的中年女子。寒暄之后,郭海平拉着记者说:“你先跟老罗夫妇聊聊吧,他们的故事很精彩很传奇。”
记者没有想到,当这对“闪婚”主角开启话匣,时间坐标却是在20年前。
那一年,同为60后的罗勇和晓秋,还只是南京江浦镇上两个20多岁的年轻人。晓秋家贫,每天和妹妹拉上自家种的蔬菜沿街叫卖。她记得是在一个冬天的傍晚,车筐里还卖剩下最后一点萝卜,“很冷,我们打算1块钱贱价处理掉,赶紧回家。”彼时,刚好罗勇骑车路过,“我其实不喜欢吃萝卜,但一看两个小姑娘冻得直抖很可怜,就下车把萝卜给买了。”
此后,两人的生活再无交集。晓秋很快就不再卖菜,打工、嫁人、生女,离异后与女儿相依为命至今;罗勇没多久也去了祖籍地青海,在那里工作生活,其间患病治疗并经历了两次失败的婚姻,而后回到南京。
今年春节后,一个亲戚和罗勇说起介绍对象的事,于是在江浦的一个茶吧里,两人见面了。
“我觉得这个男人有点面熟。”“我也觉得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第一印象让相亲顺利开了个头,细谈之后两人脑子里尘封20年的记忆被唤醒,“原来你就是那个冬天买我菜的大哥。”“和你一起的那个小姑娘是你妹妹还是姐姐?现在好吗?还卖菜吗?”
在晓秋眼里,当年那个善良高大的小伙形象和面前的朴实汉子重合在一起,“一直在恍惚这个事,所以他说什么自己得过精神病,我都以为是在开玩笑。”
随后的几次交往,罗勇幽默睿智的谈吐深深吸引了晓秋,更打动她的是这个男人对婚姻、家庭和生活的看法竟和自己如此相似。但同时,她也知道罗勇真是一个曾经的精神分裂症患者。
“说一点也没犹豫过那是假的。”晓秋告诉记者,她接触过精神病人,知道那种病发作时的可怕。“我有家人、朋友、同事,还有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女儿,如果他们知道了会怎样?这些我都想过。”
但也正因为和精神病人打过交道,晓秋深知如果得到有效治疗和控制,其实他们完全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在她看来,“老罗不但正常,而且比正常人还要聪明,还要懂得生活。”
“我想有个家,有个伴。”晓秋不止一次在心里问自己,“仅仅因为害怕流言,因为成见,就要放弃眼前这个各方面都很合适自己的男人吗?”
终于,晓秋决定给罗勇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她相信罗勇能给自己期盼很久的幸福。
“一起过呗。”
“你真的要嫁给我?”
“啊,你不愿意?”
“我没钱,没房,没工作,而且得过精神病。”
“我有工作,有个15平方米的房子。有病?治好了就行,我看你比谁都正常。”
4月20日,是罗勇和晓秋会永远铭记的日子——上午,他们到民政局登记结婚;下午,罗勇第一次见到了晓秋那15平米的房子,“两把钥匙,给你一把,别弄丢了。”晚上,罗勇提着一个包裹的衣物,和晓秋住到了一起。
“婚后生活怎么样?说说你们的幸福吧。”记者问。
晓秋笑了。她说罗勇以前有点不修边幅,可自从搬来了小屋,“每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擦洗换衣服,还隔一天就刮胡子,每个礼拜剪指甲。”问他为什么,罗勇说,“我结婚了,要知道爱干净了,老婆。”
晓秋还说,罗勇每天都和她通至少两次电话,快下班时一次,“老婆,我下班了,马上回家。”到家后一次,“老婆,我到家了,你到哪儿了?”
晓秋有个摩托车,一开始罗勇不会骑,去哪儿总得晓秋带着他,“他会在后座上喊,老婆你开得太快了,慢一点慢一点。”后来罗勇终于也会骑摩托了,每次都抢着坐前面,“哪有女人骑车带男人的?快到后面坐好,抓紧点。”
罗勇有个年过80的老母亲,自己一个住。大多数晚上夫妻俩都会回去给老人做饭,照顾她。“我很早就没了父母,现在有了一个妈。”
买一个西瓜,罗勇会把瓜心留给晓秋;烧一只小公鸡,罗勇抓着鸡爪啃得起劲,说自己怕胖不吃肉。“一直都是我去照顾别人,现在有人照顾我了。”
遇到烦心事,罗勇会拿话逗晓秋,给她出主意,往往都很管用;周末时,两人骑着摩托车去山上,罗勇喜欢搜集各种稀奇古怪的石头,每找到一个总是高兴得像个孩子。“他会生活,我现在一天笑的次数,比过去一个礼拜都多。”
“罗勇大哥,你也说说吧。”
“她说的我完全同意,就不补充了。”罗勇也笑了。
记者刻意回避罗勇的病情,倒是面前这对男女,几次提及总侃侃而谈,乐观得很,也坦然得很。
去年出院时,医生叮嘱罗勇需按时服药。“就是这个,很有效,但副作用大。”罗勇从晓秋包里掏出一个小药瓶,“还得吃,不敢不吃。但我偷偷做了个小改动。”多年治病的经历,让罗勇摸清了自己情绪起伏的门道,“失眠,胡思乱想或者焦躁,这些都可能是发病的前兆,我一般先吃点安神的药物,如果还不行,就吃医生开的那些‘猛药’。”
所幸,出院至今罗勇的病情一直没有复发,他认为一是自己懂得自控,一是婚姻带来的安定幸福感,还有就是画画。“画画能让我的心神安静下来,能让我更加深刻地认识自己的精神世界,更有效地自我控制。”
晓秋对记者说,“看得出来他是真喜欢这个,画的时候特别专心和认真。”至于画的内容,她承认自己看不懂,“但我欣赏他画画的态度,理解和尊重他这个爱好。更别说还对病情有好处了。”
交谈中罗勇不止一次说到梵高、纳什这些有精神疾病却在各自领域取得巨大成就的人。用郭海平的话说,“他除了真心喜欢绘画艺术外,当然也希望能通过这个改变自己和妻子的生活状况。”
罗勇和晓秋所谓生活状况,是两人月收入不到1500元,住着一间15平米的房子,老罗画画也挺花钱的,因此更显拮据,这显然与罗勇曾说过的“让晓秋跟着我不再吃苦”的目标距离甚远。但对晓秋来说,丈夫能否成为“梵高”、“纳什”,他的画能否改变生活,这些都并不重要。“现在家里小,他画起画来很不方便。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给他搞个小画室,即使他画到老,一张也卖不出去,只要高兴,就行。”
“有没有想过万一罗大哥再发病怎么办?”有病就治呗。“晓秋笑颜以对,却让记者觉得自己提了个很傻的问题。其实丈夫的病情,她一直没有告诉朋友和同事,对女儿也从未提起。“也不完全是怕他们不理解,主要是觉得老罗现在好好的,没必要跟人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