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清明节，我给母亲买了点东西，回家与老人家一起扫墓。母亲真的老了，连教训人也没有了底气，母亲见我给她买了这么多东西，就颤巍巍说我老乱花钱，自己这糟老婆子还要什么东西呢，完了还说我的工作要紧，扫墓她可以一个人去。

  时光过得真快，转眼间，母亲已经变成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岁月把母亲折磨得不成样子，她的背驼得很厉害，走路也一步三晃。但即使是这样，母亲在我面前总是夸自己腿脚好，说自己身体硬实着呢，叫我们别惦记着。

  母亲把扫墓用的纸钱放在小篮子里，带着我到了墓地。按乡下的习俗，人们在扫墓时要说一些“通心话”，希望那边的人能听到这边的嘱咐，而又能保佑自己。母亲是个守旧的人，在墓前“通心”前，她把我拉到一旁，然后对着坟头说了一大堆的话。母亲的声音很小，但我能大体听清，母亲是叫已经去世的亲人保佑我吉祥平安。

  好久没回家了，要不是这次清明节，可能又要一年不能见母亲了。老家在我的记忆里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唯有家里的一些破烂家具，母亲还摆放在原处。母亲常常嘟囔着“破烂值千金”的话，说人要不节俭，鬼都看不下去。

  在我印象中，母亲是很迷信的。我们那里有个习俗，如果未满一岁的小孩对着老人哭，那表示老人的阳寿已尽，人马上要去世。所以，村里很多老人如果遇到抱着未满一岁的小孩的妇女，大都会躲着走开。母亲也不例外，虽然她原来极喜欢小孩，但自从过了六十岁，她再也没往小孩的边上靠。

  我常常笑话母亲，说她是老迷信了，小孩又不是小鬼，冲着人哭又能什么样呢？母亲总是摇摇头：“唉，你看我这把老骨头，都快入土的人了……”

  我一直觉得母亲忌讳死亡是因为她害怕死，直到去年，我才明白母亲的想法。那一天，母亲对我说：“我想多活些日子，是想多看你一眼，你性子急，娘怕你受了委屈，只要娘守在你身边，娘就放心多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做儿女的纵然年纪再大，也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原来母亲这般忌讳死亡，是出于对儿女的爱。 李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