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中

  县铁厂由于管理上出现混乱曾一度面临倒闭，县领导任命粗中有细的毕雨幕为新厂长。毕厂长到任后觉得千头万绪要从门卫抓起，他认为门卫岗位虽小却是不正之风的必经之路。他来之前就有所耳闻铁厂是明的明暗的暗拿的拿拉的拉……于是便有人推荐性格倔犟的老头子李钢，说他以前干过门卫，缘于得罪了某些人被责令下岗。毕厂长点头同意，李钢就又当起了门卫。

  第二次上岗和第一次的心情截然不同，第一次他心无余悸，当时面对不正之风他觉得自己不但要恪尽职守还要像把门将军那样横刀立马，现在呢？要多多吸取经验教训吃一堑长一智，他在心里提醒自己。

  一个骑自行车的年轻人进入了他的视线，车后座上放了一个鼓腾腾的水泥包。“站住！”他一声断喝。青年人嬉皮笑脸地下了车，扎稳车就用手半捂嘴凑近他耳边神秘地说：“车间主任叫我……酒馆老板账催得慌。”以前他就遇到过不少这样的人和事，那时是眼睛一瞪人和东西一起扣，现在得改改策略，于是他的口气稍微缓了点，说：“你等等，叫我去问问刘主任。”他三步并作两步地问刘主任回来，大门前的年轻人早已溜得无影无踪，门岗的小屋里那个裹着铁块的水泥包还放在那里。他自言自语地说：“哼，你过的门槛就没有我过的桥多！”

  一个骑摩托车的中年人到了大门前，摩托车的后面有个备用箱，此人神色慌张东张西望，他板着脸用命令的口气说：“停！”中年人将车熄了火挨近他的身边低声说：“王副厂长的儿子明天过喜事，他叫我往他家送盘电缆线。”这样的事要是搁在以前他准会将东西和人一并上交保卫科，当然还会拉长脸讥讽副厂长几句：“就王副厂长尿得高……”话又冲又硬。现在得改改态度，他说，“叫我去问问王副厂长，问完你再走。”他问完王副厂长回来，骑摩托车的中年人已不知去向，那个用水泥袋包装着的电缆线被扔在小屋的角落里，他如释重负长长出了口气，他心里说：“想把我按在缸底当天阴，也不看看是不是以前的老李，真不长眼！”

  他感到累了就坐到椅子上休息。一辆汽车载着满满一车煤从厂里驶到了大门前，他立即从椅上起身迈步到门前，司机已从驾驶室里下来。哎，司机咋这么眼熟？他想起来刚才骑摩托的就是他！不等李钢开口中年人便低声说：“新来的厂长叫我把这车煤给他送家。我可是厂长的兄弟啊。”要是搁以前你就是厂长的亲爹也不行。可是现在得长长眼睛。自己下岗的原因就是原厂长叫人往家送车煤，自己把住大门不让过。老婆得知他下岗的原因对他大发雷霆，说：“人家包的厂，那厂就是人家的，人家往家送煤是自送自，叫你当门卫看的是工人不是叫你看厂长。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

  他终于找到了毕厂长，谁知这三出“戏”都是毕厂长一手导演的。看着他脸上的泪痕，毕厂长也怀着沉重的心情说：“你那股倔犟的锐气很可贵，那是一种精神财富。我考验你就是看看你的那股锐气消失了没有……我想以你为契机在全厂展开夺回爱厂锐气的大讨论，如果咱厂的员工人人都有你以前的那股锐气，我们的厂就会起死回生！”

  一年之后，铁厂真的成了全县的赢利大户，毕雨幕厂长粗中有细力挽狂澜闻名遐迩，李钢的故事也借着毕厂长的名望在全县传来传去成为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