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志强
当今的时代已进入一个知识核爆炸的时代,海量信息在给我们带来巨大便利的同时,也带来了危害,甚至是巨大的危害,信息过量导致信息失灵。这种失灵比信息闭塞造成的失灵更加难以处理和补救。以个人知识结构为例,一方面知识专业分工越来越细,一方面专业交叉越来越多,这两种趋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让人丧失判断方向的能力和信心。信息量越大,决策越难以做出;掌握的知识越来越多,用途却越来越小。
日前观看中央台《大家》栏目,介绍了我国的坦克之王——99式主战坦克总设计师祝榆生的传奇经历。栏目结束前,主持人问他作为总设计师领导了十几位工程院院士、兵器专家而自己为什么不是院士(只有高中学历)时,他愣了一下说:“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笔者在想,他忙于思考的应该是如何把知识管理起来,没有时间去想其他问题。
我们先来看看今年已92岁高龄的祝榆生的传奇经历:
19岁考上黄埔军校,刚入学就转投了八路军;曾在115师司令部担任作战参谋,身经百战;对兵器有着天生的痴迷;
在八路军中擅长改装武器、研制地雷;1948年,在一次迫击炮教学中失去了右臂;1949年解放上海,奉陈毅的命令在江浙一带挽留和邀请兵工专家,这些人日后成为哈军工的中流砥柱;1950年,被授予“全国战斗英雄”称号;1984年,邹家华三顾茅庐,把66岁的他请出山,担任四大重点项目之一的三代主战坦克的总设计师;1999年新中国成立50周年国庆阅兵式上首次公开露面的ZTZ99式三代主战坦克气势恢宏地隆隆驶过天安门广场,举世瞩目;从66岁到85岁,他为99式坦克奋斗了20年(定型后仍不断改进),而99式坦克的性能至今位居世界前三名;2005年,他获得兵器工业“终身成就奖”。
再来看看祝榆生是如何把知识管理起来的。
到1959年,祝榆生已是军级干部,虽然在兵器研究教学方面有着丰富的实践经验,但学历只有在抗大获得的相当于高中的学历,这一年他主动要求去哈工大学习。哈工大的政委是他当年的战友,很熟悉,问他来学什么,他回答说学武器系统。“哪有这个专业?”战友说。他说:“没有专业,我一样一样学啊,我又不是为了毕业来的。”
于是,他就挨个教室听课,一听懂设计原理就走人,也不深入下去,几年下来几乎把所有的专业课程听了一遍,包括航空。他当时有这个方便。1984年,从严格意义上讲,66岁的他已是一位离休干部,在时任国防科工委副主任邹家华三顾茅庐之后,中央军委决定由他出任99式主战坦克总设计师。
纵观祝榆生的传奇经历,发现了他成功的几点经验:
亲临战场的经历。他的设计原则之一是拿来主义,即取众人所长,战场的特殊感受使他对国外各类坦克长处的判断极为准确。
丰富的兵器实践。长期对兵器的琢磨使他后来在哈工大听课时知道哪些知识对他是有用的、哪些是无用的,哪些是有大用的、哪些是有小用的。尽管当时他并不清楚,只是潜意识而已。
对兵器近乎痴迷的状态。尽管他在哈工大听课只是咋尝浅止,但许多重要数据至今他仍然倒背如流。
司令部工作的经历。他的设计原则之二就是高综合取胜,这与他在司令部工作的经历不无关系,全局性思考问题几乎成为他的本能。如果一个部件一个部件地比较,99式坦克在加工、工艺、材料上有很多部分不及美国的M1A2、德国的豹2A6坦克,但综合起来评估,火力、防护、机动性三项指标对比结果是99式主战坦克名列第一。
涉猎知识的广泛性。当年哈工大听课经历对99式坦克设计应该说发挥了重要作用。祝榆生举了一个例子:压制观瞄系统,把一个小型激光器安装在瞄准系统里,与火炮随动,只要我方瞄住对方,对方便无法向我瞄准。虽然事实上,美俄两国早就开发了功能类似的激光武器系统,但将其与主战坦克相结合却是中国的首创,而美俄还在试验阶段。
也许正是他传奇的经历形成了他独特的思维方式,能够把整体与局部的关系处理得恰如其分、天衣无缝。或许还有其他因素,比如天分等。不管什么原因,我们都要叹服中央军委的天才式用人决策。
当今社会,不在乎你拥有知识量的多少,而在乎你管理知识的能力。这就是祝榆生传奇人生给我们的启示。
(作者系市工程咨询公司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