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昏黄,你一幕容妆华饰,唯美至尽。眉头轻锁,我仍喜你当年清秀瑕疵。
女子八岁入戏,十六岁登台,你却黛发遮面,不撩珠帘。
你五岁进了戏馆,只听不唱,看台上女子飘欲飞仙,拍手叫好。你母亲是戏楼台柱,六岁起便教你调转黄莺,踢头转,数年寒春,苦练不已。十六岁你却不登台,帷幕之后替人代唱,众人不劝不语,深知你面容好看,却黑发掩面,那黑发下是你口中致命伤,情中痛。
十七岁你唱戏无人可及,母亲教你带六七岁孩童练习,一如当年。春风又吹,飘起你萤萤黑发,隐隐光泽之下,左脸颊一片柚红深色。你翻转衣裙,踢头转连着五十六个,颠覆了你母亲的三十二个踢头转。你满心欢喜,却又潸然流泪,你今世无日登台,五十六个踢头转,又谁人观赏,谁人称好。许天作不公,又不知那乱花深处,一白衣男子目光流转,爱意丛生。
你唤那白衣之人书生,她唤你仙子,两人情投意合,总是吟诗作戏,相处甚好,他知你半面胎记,却从不在意,他讲他爱你心美意善,无与伦比。
大清瓦崩,民国又到,你那心中书生却热血方刚,为国卖出一条峥峥性命。你收信掩面,依稀字迹:“为我舞一曲,我深信这世间你最真最美。”
你粉妆华饰,盖不过柚红印记,你索性清水净面,素面朝天,登台一曲相思醉。
你泪光闪烁,长发飘扬,柚红脸颊如翩衣蝴蝶,唯美深秀,众人目瞪口呆,却忘拍手叫好,仿佛看的不是戏,是景;观的不是人,是仙。
从此,你名声大噪,人称蝴蝶仙,你夜夜思念书生,谢他爱你信你,更为你找回信念。
转眼你已花甲之年,终身未婚,作一曲梨花词。
后人为你作书,厚厚纸页,赫赫大字——缺憾美。
你道人生无憾不美,无缺不真。
从此,世人皆信:“缺憾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