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联平
那是几年前一个初冬的傍晚,我吃过晚饭还要到几公里外的单位值夜班。那段时间,镇子一直处于大雾笼罩之中,到了晚上,能见度低得连对面站个人都看不清楚。
“看你咋去上班?让你早点去你不听,非等看完电视再走。”母亲责怪我说。我这才后悔没听母亲的话,可是值班又不能不去,况且越是这样的鬼天气,越不敢耽误值班(单位领导最近特别强调夜间值班人员“防盗”的重要性)。
看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果真有一定道理。
“别骑摩托车了,给同事打个电话,晚去一会儿。或者骑自行车去吧,要么干脆,打个手电走路去。”母亲说道,显然是为我路上行车安全担心。
母亲接着又唠叨着她小时候和外公走着去三十多里外县城的“革命家史”。可我执意要骑摩托车,心里以为有车灯照着,既看清路,又给路上车辆有个指示,最主要的还是想省力,快一点(当然这一点是决不可让母亲知道的)。最后还是母亲拗不过我,只好一脸担心,骂我不听话,跟着我出了大门。
尽管车灯开后有些反光,但借着村里的路灯,上路后,还算能看清大概。等我慢悠悠地出了村,这才发现开着车灯其实什么也看不见。由于周围没了光源,迎着雾气,前车灯只能起反光作用,前面看上去总像一堵墙。这可恶的大雾。这下又后悔没听母亲的话。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到了没?”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焦虑的声音。
“快到了,你别操心了!”我不耐烦地说。
“千万要小心,不行就推着车走。”母亲接着说。
我答应着,一边挂了电话。
一路上经过几个路口,我走走停停,骑车速度其实和平日走路差不多。在行车过程中,手机不停地响,我正心烦,一看是家里打来的,要么不接,要么直接就挂断了,因此对方只能听到“嘀嘀”或“正在通话中”,我压根没考虑电话那头家人焦急的心情。
一路上小心翼翼,终于摸索着进了单位大门。我停好车,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一看表,平时十分钟的路程今天足足走了半个多钟头,这才想起要给家里打个电话。掏出手机,显示有七个未接电话,全是家里打来的。
拨通电话,电话那头的妹妹吼着:“你咋老不接电话?急死人了,到了没?”还没等我说话,母亲已夺过电话,急着问:“到了没有?”我急忙说:“到了,到了。”“到了就好,到了就好,晚上盖好被子,别着凉。”母亲嘱咐着。
第二天回到家中,才从妹妹口中得知,母亲从我走后,一直没吃晚饭,守在电话机旁,隔几分钟就打一个,直到得知我安然到达单位,才匆匆扒了几口凉饭。我听后,两眼被泪水浸湿,那种感动中有着深深的自责和愧疚。我来到母亲面前想要说些什么,母亲只是慈祥地笑着对我说:“今后可千万别冒失了,听话,看昨天多让人操心。”我顿时无言。
也许,孩子无论多大,在父母眼中永远只是长不大的孩子。我们常常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也说惯了“儿行千里母担忧”,可我们这些为人子女的,又有几人能真正理解父母那时刻牵挂子女的心情呢?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