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一个被浓绿掩映的山村开始影影绰绰地进入我们的视野。还没到村口,我们就被一株古树所吸引。下车走到跟前,浓荫如冠,树身两人也难合抱。树上钉有古树名木保护牌,从牌上可知,此树为流苏树,已有八百年树龄。
未到村子,三三两两的狗吠声已经传了过来。转过一道弯路,眼前豁然开阔起来。这个村子依山就势地建在一处缓坡上,清一色的石头房子错落有致,朴中见古,拙里有巧。群山和密林把这个村子藏得严严密密,而村前的豁然开阔,又让这个村子格外开朗,自成天地。走进村子,我们真的有种步入世外桃源的感觉。
我们在一座座院落里探寻着,一切是那么熟悉,一切又是那么陌生。没有高墙深院,只有柴扉老树;没有人声鼎沸,只有恬淡幽静。几只旱鸭子,静静地卧在房前的林荫里,悠闲自在;草地里,几只鸡在咕咕觅食,而一只正在柴堆里抱窝的母鸡,安静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分明是难掩的幸福;热情好客的小狗,在我们的脚前身后摇头摆尾,可以想见它的主人一定也是这样朴实善良。而充满诗意的石阶小径,又把这座座山居,串成一首首韵味十足的田园诗。同行三人,不由自主的一句接一句地吟起陶渊明的《归园田居》诗来。对于自认“久在樊笼里”的李、云二兄,此时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的感叹,无疑是在肺腑深处与陶公产生了深深的共鸣。而我,自认“心若遁世身是客,大千世界入圆融”。我想的是,如果能在这里有一个院子,那么最美最享受的应是读书了:一方小桌,一把躺椅,或坐或卧,或立或踱,手握黄卷,随意而读,来客不惊,山风入梦,坐看浮云,笑对青山,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村子里家家门扉洞开,却难见主人,想必此时正在地里劳作。步行出了村子,在村后的浓荫密林里发现有通幽曲径。于是,我们让车子原路返回,在一个地方等我们,我们顺着林荫小道寻找下山的路径。沿路景致和村里的风景又有不同。太阳已经西偏,阳光把这山林也镀上了一层金色。小道两旁,有山民们栽种的杏树。树已结果,但此时尚不到成熟季节。我们忍不住诱惑,还是抬手摘了三两个品尝,结果被酸得龇牙咧嘴。
出了林荫道,眼前一亮,竟是一处废弃的打麦场。我们正在指指点点,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大妈从另外一边转了出来。大妈出现得很突然,我们手里的青杏,让我们这些偷吃的外乡人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不过,大妈的大度,转瞬就消除了我们的羞愧:“很酸吧?还不到时候哩。”我们嗯嗯啊啊之后,就和大妈攀谈起来。问些山里山外事,大妈的淡定和从容,令我们格外感佩。
这个村子,无疑是城市的隐者。我们无权打扰它,更无权破坏它的宁静,更何况它对我们来说,何尝又不是我们这些久困于现代生活者最后的心灵家园呢?就让我们为自己保留一片净土吧。从大妈口中得知,这个小村叫赵庄,属于焦作市中站区龙翔办事处,只有十几户,三十来口人,以高姓和刘姓为主。
这天晚上,我们三人就在山上邀月畅饮。饭后,在醺醺醉意中弃车步行。
月光如水,照着我们回城的归途。此情此景,让人再次想起了陶渊明,一个“晨兴理荒秽”后的晚归老者。只是劳作后的陶公心满意得,微微疲惫里,很舒心地戴月荷锄而归。而我们呢?亘古不变的月光里,我们带回的只是一个难以企及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