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工作前,我在农村长大,对乡下的事至今记忆犹新。村里有一棵老槐树,记事的时候,听村里老人说,老槐树已有好几百年了。老槐树确切的树龄,老人们也说不准。
近日再回农村老家,发现林业部门在树上作了标记,标记显示这棵老槐树已经有1100年。老槐树主干虽然是空的,但树冠很大,分支很多。村里有30多户人家,老槐树正好长在村的中央,将小村分成南北两半。所以,无论是村里人集中开会、集体活动,还是小孩子们结伴玩耍,都约定俗成地将老槐树作为聚会地点,这有点像现在城里人聚会的广场,只是地势高低不平,面积也没有城里的广场大。但那里有小山村祖祖辈辈的足迹和乡音。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实行的是人民公社制度。土地是集体的,集体种、集体收,由于众所周知的出工不出力,人哄地皮、地皮哄肚皮等原因,村里是年年种粮,年年吃不饱,加上土地贫瘠,村村队队靠天吃饭。记忆中的小时候从来没有吃饱过,经常饿着肚子。记得有一年,天气大旱,种的玉米不仅颗粒无收,连种子也搭进去了。家里没有余粮,天又绝收。可能是饿麻木了,我和村民们是怎样度过那一年的,现在也记不起来。就这样,老槐树和小山村的人一样,怀着亘古不变的记忆与希望,飘摇在太行山巅,被风雨磨砺。
转眼到了1980年,土地承包政策的春雷响彻了神州大地,也给家乡山村带来了变化,这个变化是农民们没有想到的。那年夏季的一天,记得是下午两三点钟,老槐树下的钟声照例响起,但这一次的钟声非同寻常,震醒了沉寂多年的山谷,也点燃了山村居民迎接新生活的希望。生产队长宣布,从当下开始,废除土地集体所有,实行个人承包,家庭开始单干。从此以后,聚在老槐树下的村民少了,田间干劲十足的人多了,虽然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但这些劳作在土地上的人们,心中升腾的是对丰收的希望,脸上写满了告别饥饿的喜悦。这在中国,在无数个像我的家乡这样的小山村的人眼里,直到现在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如今,老槐树还是那棵老槐树,铁钟还是那挂铁钟,槐树下闪现的是村民崇尚科技的身影,槐树下是农产品和反季节蔬菜交易的场所,铁钟下传出的是百姓爽朗的笑声,老槐树映照着老百姓丰收后的喜悦。现如今,农村富了,远程信息服务、网络科技下乡成了农村的新景象。拥有30多户乡亲的故土今非昔比,小山村还是那座小山村,老槐树还是那棵老槐树,槐树下聚集的不再是愁眠的贫民,而是唱大戏、扭秧歌的新型农民。上次回老家省亲,不经意间,竟发现有着1100年树龄的老槐树居然发了新芽。我想,根植在党的富民政策雨露中,小山村也会像这棵老槐树一样,发出新芽,枝繁叶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