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月下旬,英国BBC报道了中国“剩女”——她们往往27岁以上,自信、收入高、名牌大学毕业、有房,但嗷嗷待嫁,每个人都有一颗“恨嫁”的心。中国“剩女”似乎走向世界了。但性别比表明,35岁以下的中国待婚者中男性的人数多于女性,上海20岁左右的男性的人数仍多于同龄女性。然而,“剩女”一说为何仍甚嚣尘上?
笔者对此现象有较长期的关注,基于社会学的实证研究,我有一些发现:
“剩女”是一个被社会建构的伪命题,其背后隐含着“男主外,女主内”的二元对立式性别价值体系。“剩女”话题的盛行,彰显了作为规制手段的婚姻和家庭的权威,也离不开市场化媒体的积极参与。这一话题性感又富有挑衅,容易吸引眼球,它不但推动并固化了“剩女”在日常生活语言中的普及,而且巩固了社会对女性进入婚姻的期待和规制。城市“剩女”面临嫁与不嫁、何时出嫁、嫁给谁的问题;处在择偶婚姻链条最底端的广大农村“剩男”,则除了“购买”新娘之外,难以找到结婚对象。
与之相伴的是“白发相亲”,即父母代替子女相亲。在上海,这些父母介于50到70岁之间,绝大部分都是本地人。他们中七成人曾上山下乡、经历“文革”,而且一半以上人的配偶也是知青。从教育水平、职业和住房三个指标来看,他们是上海的中产阶层。上世纪80年代返城潮开始后,这些回城青年开始聚集在公园为自己寻找配偶;20多年以后,当他们的子女进入择偶阶段后,他们又开始为子女相亲。
“白发相亲”是他们对当下经济、政治和社会变迁尤其是市场化的一种回应与策略。一方面,独生子女一代是在整个社会转型过程中成长起来的“纸尿裤一代”,其自我意识和自我中心的实用主义在很大程度上比父辈们强烈;自我塑造、展现自我和追求个人发展的意愿与动力更强大;同时,他们对感情、婚姻和家庭生活有异于父辈的理解。
另一方面,在网络和新媒体的技术条件下,他们与那些生活在西方的同龄人相差无几,这是中国新个体主义中体现现代与后现代层面的部分,表现出来的态势是外显的。经济体制变革释放了个体、国企和地方政府被抑制的活力,同时,市场化改革又将原先国家托底的教育、医疗和住房甩向市场,其直接影响就是中国城市个体,无论是父辈,还是子代,转而回归家庭和私人关系,以寻求对未来生活的安全感与确定性。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命运。50后父母造就了内心追求自我但又包袱沉重、不能完全自我释放的80后子女,80后婚恋的焦虑,其实是代际累积的结果。
(来源:《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