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李边疆
本报通讯员 赵倡文
在沁阳市沁园办事处皮庄村,有座一层的红砖旧房子,和村里众多的两层楼住房相比,显得寒酸和落伍。走进院里,一棵高大的杨树却昂然向上,充满生机;整个院落干净整洁,三四道晾衣绳上搭着被褥布片等,映射出女主人的勤劳与艰辛。
这就是屈占花的家。这个家是她和丈夫赵海生26年前亲手盖起来的。但就在那一年,赵海生因车祸导致高位截瘫,永远被命运之绳拴在了床上!9000多个日日夜夜,屈占花无微不至地照顾丈夫,无怨无悔地顽强坚守,演绎出至纯至真的人间真爱,诠释着一个女人的善良和坚忍、一个妻子的责任和义务。
每每看着墙上自己与妻子年轻时的合影,赵海生心中总会生出无限感激:“唉,要不是占花这么照顾我,我凭啥能活这么多年?”
每每看着脸色红润、虽躺在床上却有说有笑的丈夫,屈占花也总是一脸的幸福和满足:“海生还活着,他活着家就在,受再多的苦我也得让他活着。”
幸福的日子太短太短
1978年,18岁的屈占花经人介绍,认识了比自己大一岁的赵海生。两人一见面,虽没有太多的话语,但都深深被对方吸引住。这年年底,订过婚的赵海生应征入伍,成为天津杨柳青炮兵团的一名战士。
在没有电话、电脑的时代,他们之间的联系只能靠鸿雁传书。6年时间,2000多个日子,两人的感情伴随着书信来往日渐深厚。赵海生给首长当警卫员了、学开车了、受嘉奖了、入党了,每当喜讯传来,屈占花都觉得自己为心上人的独自坚守非常值得,她越来越打心底喜欢这个上进的年轻人。
1984年春节前,已经是大龄男女的赵海生和屈占花在亲人们的催促下,利用赵海生回家探亲的机会,终于喜结良缘。
这年年底,赵海生退伍回到家乡,到一家乡办企业当起了驾驶员,屈占花在家里照顾老人。男主外、女主内,农忙时两人一起下地干活,夫唱妇随,生活中充满了欢乐的笑声。1987年,他们合力盖起了现在这座一层红砖房。乔迁新居不久,屈占花又身怀六甲,想着自己就要当爸爸了,赵海生整天高兴得合不拢嘴。
可是,好日子真是太短太短了,一场意外车祸像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无情地砸向了这个幸福温暖的小家庭。
这年11月20日,赵海生去山西拉货。装完货车坏了,拖车时,牵引车的牵引钩意外断裂,赵海生所在的货车一下子冲进了60多米深的山沟。赵海生被甩出车外,重重地撞到山石之上。
“我也一定能养活你的”
赵海生被送进沁阳市的医院后,下肢没一点知觉,大小便失禁,不久就不得不转到北京治疗。这时屈占花已经怀孕7个多月,身体不允许她随车前往。
在度日如年的焦虑和担心中,屈占花生了个女儿。女儿刚满100天,她就非要到北京去看望丈夫。亲人们劝她说,孩子现在还小,等大些再去也不迟,再说海生的病也没什么,快好了,就别去了。
亲人们越是这样说,屈占花越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屈占花的感觉是对的。这时赵海生虽已做过手术,可手术并没能使他重新站立起来,他将终生残疾,要人伺候。亲人们不想让屈占花去北京,一方面担心她承受不了这样沉重的打击,另一方面更害怕年轻的她会离开这个家庭。
然而,亲人们的忧虑完全是多余的。在北京的医院,面对腰部以下完全失去知觉的丈夫,屈占花一边轻轻地把女儿递给赵海生,一边宽慰他说:“看看孩子长得多乖,你放心,你健康时在外打拼挣钱养活我,现在你有病了,我也一定能养活你的!”短短几句话,说得赵海生泪流满面。
亲人们在北京伺候赵海生好几个月了,屈占花就让大家都回去,她带着女儿留在北京照顾丈夫。屈占花有一手好针线活,这时派上了用场。赵海生大小便失禁,经常拉得满床都是,几个月的女儿也是说尿就尿、说拉就拉。屈占花从市场上买来针线和布料、棉花,做了几个小褥子,脏了,说拆就拆,说洗就洗,从不让赵海生睡湿褥子。在这段艰苦的日子里,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做饭了。这时,她想办法把赵海生挪到轮椅上固定好,让他抱着女儿,自己腾出手来下厨做饭。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人瞅着自己忙乎,屈占花的心里甜甜的。
转眼在北京治病一年了,赵海生想着妻子带着孩子几个月来日夜为自己操劳,没人能帮她一把,就劝妻子说:“我的病也就这样了,咱们回去吧,回去你也有个照应。”
几个月来,每次妻子面对他时总是笑脸,可他不知道在他睡熟时,妻子有多少次在背地里失声痛哭。
“受再多的苦我也得让他活着”
2003年的秋天,赵海生的二弟在村口被修高速路的工程车撞死了,而头一天兄弟俩还坐在院子里的树下乘凉,商量着家里的事。屈占花说:“他没了,家就散了。我还好,海生还活着,他活着家就在,受再多的苦我也得让他活着。”为了让丈夫活着、好好活着,为了他们这个家不散,屈占花吃了太多太多的苦。
赵海生高位截瘫后,他和这个家就全靠屈占花了。丈夫整天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很容易得褥疮,屈占花得经常给丈夫翻身,一个人翻不动,她就站到床上一点一点挪;丈夫大小便没有知觉,拉到床上是经常的事,她从来没有嫌弃过,并且随时换洗。时间长了,赵海生身上还是生了褥疮,医生看这么严重,就对屈占花说,海生恐怕不行了。医生的话深深刺痛了她的心:海生还这么年轻,怎么会因为褥疮就不行了呢?一定得治好他的褥疮。为治丈夫的褥疮,她学会了换药,有时一个人换不成,就让女儿来帮忙,可女儿看着伤口直说:“妈妈,我害怕!我害怕!”
除了照顾丈夫,屈占花还得干农活。那些年,五黄六月、收麦打场,全靠人一镰一镰地割、一杈一杈地收,可再难,屈占花也没在丈夫面前叫过苦。有次打完场回到家,屈占花给丈夫擦身子,因为太累,擦着擦着竟趴在床边睡着了。
这么多年来,赵海生的下肢一直没有知觉。冬天怕他冷,屈占花买来电暖宝给他取暖,先后买过十多个。后来家里经济紧张,为了节省,屈占花就用大饮料瓶装上热水代替,一晚上得换好几次。到了夏天,屈占花怕丈夫受罪,咬咬牙装了个空调,好让丈夫尽量舒服点。
面对妻子的艰辛付出,赵海生感慨地说:“做这样的事一天两天容易,一年两年就不容易了,可她一做就是26年呀!没有她,我真的活不到现在呀!”
“这哪里是苦,这是幸福呀”
赵海生出车祸后,他原先所在的厂一个月给他发335块钱生活费,后来长了15块钱。2005年厂里不景气,赵海生与厂里签了个协议,9万块钱买断工龄,但厂里直到2009年才把钱全部给完。过去,孩子上学得花钱,买化肥得花钱,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现在女儿在城里打工,一个月挣八九百块钱,稍稍缓解些压力,可依然是捉襟见肘。
说到家里的难处,屈占花脸色凝重地说:“要说难处还真有呀,26年了,我和海生都是五十好几的人了,他长期卧床,糖尿病、高血压、高血脂、便秘,病是越来越多;我也老了,原来只是腰疼,现在胳膊也疼、颈椎也疼,有时躺在床上自己翻身都困难,这要是我干不动了,我真不放心海生呀!还有这9万块钱,几年来翻修房子,给海生看病吃药,都花得差不多了,可我照顾海生又不能出去打工。唉,不说了,再困难,总要过的。”
我们说她这些年过得真不容易,她笑笑说:“照顾自己的丈夫不是应该的吗?只要海生能生存一天,我们这个家就存在一天。这哪里是苦,这是幸福呀!”
有人说:“人总得有家。家就是存在,坚守就意味着坚守存在,就意味着拥有了存在,就能倚仗它去战胜空虚、穿透虚无,自然苦难就更不在话下了。因为你能够坚守,就意味着你能够充实、能够幸福。”这也许就是屈占花26年坚守的意义和动力——有坚守就有家,就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