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七十年代初上小学的时候,不仅对语文特别感兴趣,而且对许多事情都充满了好奇。小时候经常听父母亲说起日本鬼子侵略中国的事情,非常恐怖,那时驻扎在离我们村不远的碉堡里的鬼子一出动,人们就开始到处乱跑,我本家三奶奶就是在逃跑途中被鬼子放的冷枪打中了大腿,落了个终身残废。还有皇协军怎么样狗仗人势,欺压百姓等等。我特想知道鬼子侵略中国以前,中国是什么样子,以前的人们是怎么样生活的。每当问起,没有文化的父母亲就一脸茫然,只会说是清朝呀皇帝呀,再问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于是我就去问老师,也许老师是觉得我年纪太小无法让我了解太多的事情,也许老师是无暇理会我这个黄毛丫头的这么多问题,就告诉我说:“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要想知道那么多呀,就好好读书吧,书本会告诉你的。”
读书?谈何容易!那个时代,除了语文算术课本,基本上找不到课外书籍,本来贫穷落后的农村就没有人买书,因为书是奢侈品,即使想买书,也没地方买呀,乡镇没有书店,而且据听说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为了破四旧,把好多书都收起来焚烧了,谁家敢私藏书籍,那是要犯大错误的。
于是,能找到书看成了我最大的渴望,小人书太肤浅,看了根本不过瘾。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终于有机会从一个同学家里借来了一本《桐柏英雄》,书的开头就写道,要打仗了,避难逃荒的人们一拔一拔的从这里经过,人们没心种田什么的,这又一次勾起了我心中的疑问,日本鬼子侵略中国以前,中国究竟是什么样子啊?放学后,我就搬个小凳子坐在门口看起来,连晚饭都顾不上吃,直到夜幕降临实在看不见字了,才依依不舍地回屋,晚上还要点上油灯继续阅读。记得当我看到永生被地主家的狗撵到山坡的树上不敢下来,妹妹小花找不到哥哥的时候,我难过的泪流满面。妈妈看见了吓了一跳,说:“这闺女怎么了,看书就看书吧,哭什么呀,可别看书看迂过了,成了傻子以后怎么办呀。”
看完《桐柏英雄》,我读书的愿望更强烈了,却苦于无处找书。当时,我同桌的父亲在县城工作,家里有几本《红旗》杂志,她看我实在想看书,就偷偷给我拿来了,我囫囵吞枣地看完了,现在已经记不得当时的内容了。再后来,我们班另一个同学说她家里有一本医书,问我想不想看,我那个时候是饥不择食,马上说想看,放学后就跟人家去家里拿了。当班主任看到我在看医书时,惊讶地说:“这书你也要啃呀?能看懂吗?”我不好意地说:“我随便看看,只是了解一些基础知识。”班主任说:“这书不适合你看的,还是看其它书吧。”可我上哪找其它书看呀,还是舍不得放手,硬着头皮看吧。那时正好我同桌得了红眼病,难受的厉害,我就照医书上介绍的眼病起因及症状,对她的病进行判断,让她用经霜后的桑叶煮水熏蒸后再洗眼部,没想到竟奇迹般地治好了她的眼病,这让同学们大为羡慕,也使我倍受鼓舞。但是医书太难了,最后我还是啃不动了,只好主动放弃。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班主任给了我一本《欧阳海之歌》,我看得如痴如醉,完全被故事情节吸引了,分不清是小说还是真实的人物和事件,英雄的形象在我心中高大伟岸。雷锋、徐文学、欧阳海成了那个时候的精神支柱。那个时候,能够拥有自己的书,是我最大的梦想。
直到上初中了,开设了《中国历史》课,那种久困于心的疑团终于解开了,谜底一旦揭开,视野一下子豁然开朗,人类社会的发展史犹如一幅宏大的画卷,层层展现在我的眼前,我如饥似渴地学习,那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让我觉得特别惬意。其间,我又阅读了《青春之歌》、《暴风骤雨》等长篇小说,从另一个侧面理解了英雄人物,原来英雄人物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感情生活。我也要当作家写小说的愿望,在那个时候已深深地扎下了根,教我与文学结下了一辈子的不解之缘。
六七十年代的小学初中,只是为了上学而上学,根本没有什么目标和追求。上高中是由大队推荐的,学习成绩好不一定就能上高中,还要看家庭出身和家庭地位,能上高中的一般都是大队干部和小队干部的子弟,大学更是靠推荐了。高我们几届的一位女生,学习成绩特别优秀,但最终没有被推荐上高中,强烈的不公平感使她得了抑郁症,差一点因轻生而葬身火海。所以家长们不会操心自己的孩子什么时候该上学了,更不会关心孩子的学习成绩如何,女孩子上学更是如此,有的十几岁了还没有上学呢。
1978年恢复高考制度后,我们这些真正的贫下中农的孩子才有了考高中考大学的机会。考上高中后,接着就做起了大学梦,为了这个梦想,苦熬苦拼了四年,终于于1984年考到郑州上学了。紧张的高中生活也没有抹灭我的文学梦想,一有机会还是会把省吃俭用节省下来的零花钱买一本书看。好在那个时候国家已经重视文化重视教育,提出了科教兴邦的战略,乡镇已经有了书店,书的种类也越来越多,而且县里的新华书店也定期到学校送书下乡,举办书展,给我们买书提供了极大的方便。每次在书的扉页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和购书日期的时候,心中都会涌起一阵莫名的激动与喜悦。书,依然是我的最爱,但那个时候农村的生活条件还不太理想,买书的钱毕竟是有限的,拥有更多的书,依然是自己最大的渴望。
在郑州上学的时候,农村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田地包产到户,家家户户有了余粮,生活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学校也发助学金,我们手里自然就有了更多的零花钱。于是,星期天逛书店购书成了没有规定的习惯。时间长了,发现一个秘密,那就是新华书店后院经常举办降价书展,我学会了从降价书里淘自己喜欢的书,物美价廉,并美其名曰:淘宝!一次能买到好几本书,把我乐坏了。
同寝室的一位同学也酷爱书,我们俩成了购书狂。有一次,我们俩个从书店回来,走到北郊的时候,看到一个收破烂的大爷拉着一辆平板车,车上放着收来的报纸杂志和专业书籍,在那一堆杂什中,我们竟然发现了一本比较完好的《牛虻》,于是和人家好话说尽,最后以0﹒5元的价格买了下来,我同学手快,拿了书付了钱,让我遗憾了好一阵子。
1986年参加工作后,经济条件更好了,书店的书也更多了,还开起了超市,看书选书都方便多了。单位同事都知道我书多,经常找我借书看,我体会到没有书看的苦衷,所以对来找我借书的同事,总是来者不拒,时间长了,有的书就收不回来了,让我既心疼又无奈,以后我就有选择地向外借书,对借书不还者,不再给他提供方便了。书多了,纸箱木箱已经不能存放了,有的书因受潮而破损,就特别想给我的书找一个妥善存放的好地方,于是,拥有一个书柜,就成了我那个时候的最大希望。
1987年结婚的时候,母亲在老家给我做嫁妆,问我想要什么,我说只要有一个书柜就行,其它的随便。就这样,我拥有了自己的第一个书柜,白色带玻璃门的。当我把书放进书柜后,我在书柜前站了好长时间,就象拥有了一笔巨额财富一样的开心和满足。
婚后,老公也喜欢书,他对我的爱好非常理解和支持。1993年他去北京出差的时候,用省下来的旅差费给我背回来了一套精华版的《四库全书》,让我感动的掉泪,那是我拥有的档次最高的书了。平时,就连上学的儿子也知道我喜欢书,经常给我买来杂志或书籍回来。
1996年,我们家盖房子的时候,专门设计了一个书房,开辟了一个学习空间,让三个书柜整齐地排放在书房里。闲暇时,坐在书房里看一会书,品一杯香茗,然后写一段心情文字或者人生感悟,非常惬意。
近些年,社会发展了,经济腾飞了,人们的生活水平更高了,精神生活更丰富了。有了电视,有了VCD,有了互联网,书籍好象有点受冷落了。我虽然喜欢上网,看看小说写写文章,但我总觉得和看书有着不一样的感觉,这可能与多年看书养成的习惯有关吧。我依然喜欢买书,喜欢静静地看书,喜欢全身心地去体会书中描写的种种意境的美妙。我的床头柜上、枕头边经常堆放着没有看完的书,老公有时候开玩笑地说,他要让位给书了,他睡地板,让书和我一块睡床上得了。
有时候,看着自己的文字见诸报端,很激动也很欣慰。在网上,我把文字发表出来,得到了朋友们的称赞和认可,这让我很受鼓舞。是书,给了我丰富的精神食粮;是书,让我的生活变得多姿多彩;是书,提升了我的文化品位和整体素质;是书,教会了我做人的道理。
我爱书,更爱与书为伴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