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版:山阳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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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下一篇4 2013年4月10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仝真真/弦动留痕
澡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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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讨厌两个地方:一个是医院的卫生间;一个是澡堂子。为了不去医院的卫生间,我终日祈祷上天赐予我和我的家人健康,我走路上班,每天练瑜伽,按时补充维生素,甚至前几年母亲生病住院陪床时,我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以扼杀上卫生间的机会,至于由于饮水过少而导致牙痛耳鸣那是后话了。对于医院卫生间的厌恶多半是对病毒和医院太平间的恐惧,厌恶之人肯定不在少数。而讨厌澡堂子的人,似乎不多。声明一下,我很整洁,牙齿里没菜叶;指甲不长不短,洁净透明;头发整洁两日一洗;内衣内裤每日必换;天天泡脚换袜子,身上绝无异味……我是个爱干净、爱洗澡的孩子,可是我讨厌澡堂子。

  对澡堂子的厌恶绝非天生,因为甚至高中时我还每周和闺蜜一同洗澡,虽然我柔弱的体质导致我每次洗澡都得一小时内匆忙结束战斗以防止如影随形的晕堂,然而我依然是乐此不疲。高三那年,我舅舅心脏病突发去世,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两个妇人拿个钟表在说话,一个说“五分钟了”;另一个说“嗯”。忽然有人敲门,我从梦中惊醒,来人进来就说我舅舅不中了。那是夏天,给舅舅守灵,我坐在灵棚里,闻到尸体腐烂时又臭又发腻的味道,这味道火化之后还停留在灵棚里,这是我第一次嗅到死亡的味道,这可怕的味道植入我心里,似乎唤醒了我平平的嗅觉。从那以后,我的嗅觉开始放大,变得异常敏锐,不得不相信人的潜能会被突如其来的激发,我能闻到刚死了人的味道,甚至是将死之人的味道,能闻到他身上的不属于他的香水味,能闻到每个人身上特有的味道。我开始迷恋味道,喜欢香水,甚至会因为味道爱上一个人。从那以后我就几乎不去澡堂了,一进去,便是更衣室里刚脱下来的衣服的味道,咸的发腥的,湿腻的带着刚退下皮的味道,鞋子里臭袜子的味道。我脱了衣服匆匆冲进浴室,一股子夹了水汽的臭臭的泡发了的头皮里、皮肤里跑出来的味道扑来,我不停地呕吐起来,眼前的女人们全无了平日里的优雅,晃动着身体,肆无忌惮地走动,那身体或臃肿或松弛,自此我不去澡堂了。

  昨天家里停电,又到了洗澡的日子,思想斗争了半天,我还是去了澡堂。来这里我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张澡票、一个搓澡多少钱?”“要干毛巾吗?”服务员问我,顺便抬起了头“哦?你还没洗?洗完结账。”她扔出一个带着牌号的钥匙给我。“唔,问一下?鞋子存哪?”我怯怯地地说。她头也不抬,伸一个手势给我。换好鞋子,刚进去就是让人窒息的味道,几个搓澡大妈用方言肆无忌惮地聊天,或许每日直视人赤裸的身体已经博取了她们女性的矜持和内敛,电视里一个女歌星煽动的声音跟她们的声音混在一起,很是可笑:“观众朋友们!让我听到你们的呐喊!”我想尽快完成脱衣服这组动作进入洗浴区,无奈死活打不开这柜子,打不开我就拼命地晃。这时,一个赤裸上身穿着红内裤和红拖鞋、烫着羊毛卷的阿姨走过来说:“你是133号,开什么127?”“呃?钥匙上是127啊。”“你是工作人员,我是啊?看那个存鞋的号,晃坏了,30元一把,你自己赔。”她嘴里的小烟卷跟着嘴唇一起晃动。“赔你们?”我面带笑容地在心里骂了一句。好不容易进了洗浴区,我赶紧找了个远离人群的位置。远离人群位置的好处是你看不到那么多不喜欢的身体,坏处是水好凉,我匆匆冲了一下,冲进蒸房,里面有三个女人,两个膘肥体壮,皮肤白胖不是白嫩,乳房像是劈开的葫芦瓢子垂在肚脐处,我目光转向第三个,她倒是丰满紧致体型,不知是冷还是怎样,皮肤有些发紫(我的手冻久了就是这样),她此时左腿踩在椅凳上,右手套着澡巾埋头搓澡,先是大腿然后是膝盖小腿再后是脚面,铿锵有力毫不手软,好像在刷卫生间经年未刷的墙壁。我身边这两位,也是马不停蹄地搓着,很明显,我这连澡巾都未带进蒸房的货根本不合规矩。我是个怪胎,她们三个同时目光射向我。我为我瘦弱无肉的身体羞愧,她们眼里满是鄙夷:“这货根本没发育,乳房幼小,身体瘦弱,体毛稀疏,唯有肚子上隐约可见的妊娠纹证明,这货真是个成人。”我被看的发窘,这时一位阿姨叫133,我慌忙应着出去了,阿姨四十二三的模样,穿裸色内裤,大红拖鞋,乳房干瘪下垂,肤色很白、短发,江南女子模样,力气却很大,搓了两下,我就赶紧喊“轻些”。她一边给我搓澡,一边跟边上的阿姨说话,仿佛我们此时不再是人,是她手里的活、案上的肉,边上这肉明显比我这排骨块儿大、厚实,她这活儿做起来使得上劲、出活,“刷刷”地搓着,地上簌簌作响,我这里是沟壑过多,不敢用力怕摁断了骨头,且不见成果。邻座这阿姨,因为接了顺手的活儿颇有成就感而越来越兴奋,额上的汗珠逐渐密集,面颊绯红,瞳孔放大。给我搓背的阿姨不甘心就此挫败,不断加大搓澡力度,嘴里念念有词:“我就不信,还搓不出来了!”她冷笑着大喝一声:“翻身!”我就像做钡餐透视似的,赶紧照做,心里觉得自己是对不住她的。为了弥补她,我让她给我做了推蜜。她脸上总算浮出一丝笑容。推背时,她就在我头部正前方站着,她内裤上传来白带混合着尿液的酸臭味,我强忍着别过脸去,总算结束,我拿了膜纸铺在蒸房的条凳上,坐下来,这里只有我一人,对面的条凳缝隙里慢悠悠钻出一只黑色的大甲虫,甲虫很大,外壳黑亮,它晃晃触角坐在对面看我,我别开脸不看它,它却依旧看我,有人推门进来,又一个大甲虫——一后背都是拔火罐留下的痕迹。她进来站在我身边说:“看,好大的虫。”我站起来出去,踩在地板上,地板有些凹陷积了一摊水,正好踩上,那水腻腻的滑滑的,我匆匆冲澡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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