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七夕,我去广场参加一场公益活动。
那年夏天酷暑难当,老天像倒了火盆一般炎热。下了一场雨,阳光钻出云层,空气显得更加潮湿又闷热。
可能因为那天是周末又是七夕的缘故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时不时会看到一对对貌似情侣的男女走过,女孩或捧着玫瑰,或抱着布娃娃,一脸幸福地偎在男孩的臂膀里,散步一样慢慢地走着。
义工们忙碌着布置现场,汗水顺着脊背往下淌。等现场布置好了,这才顾得上把脸上的汗水擦一擦。
“坐一会儿吧,歇歇。”不知谁说了一句。于是大家停下手里的活,找个地方坐下来锤锤腰揉揉脚。
我瞅着街上的风景,拿着手里的矿泉水咕咚咕咚地往肚里灌,嘴里还不闲着,“嗨,布兰妮,今天是七夕,不给你那一位送花?”我一脸坏笑地问。
哈哈!这个“布兰妮”可不是什么美女,而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因为他的名字很女性化,所以大家都这样调侃他。
“布兰妮”嘿嘿地笑了,“我的女朋友还用你操心?我给她订了六十六朵玫瑰,这会儿应该快送到了。”
“好浪漫哦,你那一位肯定嘴都要乐歪了!”大家嗷嗷叫着起哄。
“布兰妮”低下头笑了,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唉,帅帅,你女朋友来不来看你?”看到帅帅,“布兰妮”问道,趁机转移话题。
说这话的时候,帅帅正拿着相机给活动现场拍照,他负责宣传,得多拍几张,好回去给文章配图。他没有回头,应了一句:“咋会不来呢,下午就到了。”
帅帅的女朋友在外地工作,这俩人一个月才能见着一次。
“布兰妮”说:“那晚上咱们一起去唱歌吧!”
“不去,要去你去吧!”帅帅说。
我捅了一下“布兰妮”的腰,“你咋这么没眼色呢?人家俩难得回来见一次面,你竟然叫人家陪你去唱歌?”
大家都捂着嘴乐了。
“你们说,街上那些幸福的情侣们,有几对能走到最后的?”这时,一个人故作深沉地问。
“这个问题还真难说,现在离婚太容易了,就像吃个饭一样简单。”
“嗯,同感,能相扶到老的快成国宝级了。”
这个话题似乎有些沉重,大家一时间都沉默了,把手里的空矿泉水瓶捏得咔嚓咔嚓乱响。
我百无聊赖地看着街上,车真多,人真多,怎么就这么多?
“快看!”我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大声喊道。
于是,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大家看到了那两位老人,大妈坐在轮椅上,头发花白,穿着一身浅蓝色绸衣;大爷头发像是染过了,显得很黑,穿着深蓝色上装,白色裤子。
如果仅此而已,那么这两位老人就会跟多数人一样,默默地消失在人群中,不会带走任何目光。
可就是这两位老人,一下子把我们的目光全部吸引住了——大妈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神情淡然;大爷在后边推着轮椅,步履坚定。
轮椅左手边的扶手上,插着一束包装好的玫瑰花,随着微风轻轻地晃动。
帅帅赶紧跑上去,连角度也顾不上找,就啪啪地按动快门,唯恐眼前的一幕稍纵即逝,可就这样的速度,也只能抓拍几张而已,因为镜头里的主角在穿过一个街口后,很快就不见了,只留下我们满腹感慨。
“快让人羡慕死了!”
“啥叫幸福?我今天算是明白了。”
“但愿等我老的时候,也能收到爱人送的玫瑰花,即使老得没力气去拿了,即使插在轮椅上,插在病床上,也知足了。”
“是啊,是啊。”大家七嘴八舌。
“帅帅,晚上咱们一起去唱歌吧?”“布兰妮”说。
大家捧着肚子笑成一片,把矿泉水瓶向“布兰妮”头上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