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日子,本就喧闹的网络更不宁静。从“秦火火”“立二拆四”,到周禄宝、傅学胜,这些“网络大谣”被刑拘,不禁让每个网络人沉思,自己究竟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然而,由此的反思恐怕不应仅限于此。诸如此类的网络事件,还有上海法官嫖娼案,举报人取证手段虽涉非法之嫌,却获得了民间舆论支持。再如唐慧女儿卖淫案和曾成杰集资诈骗案在网络发酵之初,也曾因两者的两极身份,得到网民的极端分化式的支持与反对,而当事件峰回路转之后,众多网民态度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令人触不及防。
事件本身许是个案,但其中人与人、人对事的区隔和茫然,已非简单的“民心从众”可作解脱。《大学》有论:家齐、国治、天下平,皆以修身为本,又言“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此言于当下能否成为对症之药,暂且不论。先看其进一步的解说,是否可资借鉴。
《大学》有云:“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
心有怨恨,则言必矫妄;心有恐惧,则行难谨敬;心有好乐,则事有循私;心有忧患,则宠辱皆惊。一番因果摆出来后,是其心不正的外在表象:就像心不在自己身上一样,虽在看却又什么都没看见,虽在听却又什么都没听见,虽在吃东西,却又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即使经过如此这番“费力不落好”的解读,恐怕还是容易让人似懂非懂。但没办法的是,那个时代的文字就是如此的一脉相承,一如作家冯唐所言“孔丘这个倔老头的教导和体会,总是干贝鱼翅鲍鱼燕窝,一句是一句,全是干货,不掺一点水分”。冯唐甚至笑言“几乎每句都能通过灌水,成为一部长篇小说”。
当然,我们完全能够通过后世的儒者身上,或者是其著述中,以经解经,以文释文。比如曾国藩,冯唐曾言:“曾国藩牛啊,他把自己的肉身当成蜡烛,剁开两节,四个端点,点燃四个火苗燃烧,在通往牛逼的仄仄石板路上发足狂奔。一个人在短短六十一年的阳寿中实现了立德立功立言三类不朽。”
冯唐之言,自然有其自己的主观解读。但关于正心,从曾国藩的日记看,可见其对自己督责之严:一八四三年记:“克去一念,旋生一念,饭后静坐,即已成寐”;又记:“余今闷损至此,盖身被私欲缠扰矣!尚何以自拔哉!”一八六二年记:“近来事有不如意者,方寸郁塞殊甚,亦足见气量之不闳、养气之不深也。”而在曾国藩的家书中,曾言自己借以正心修身的几个方面:戒骄傲,不自满;不发牢骚,不怨天尤人;万事看空,毋恼毋怒;不褊急,息心忍耐。
如果说,个人修身皆在正心,那么社会正本,又该如何?毕竟,网络民意飘忽不定到今天这一步,已不再是一个单纯的道德问题、法律问题,而是一个复杂的社会问题、文化问题。
白岩松在其新书《幸福了吗》中说,他在自己四十岁那年,送给了自己十二个字:捍卫常识、建设理性、寻找信仰。捍卫常识,意味着不说假话,不轻信谣言,不轻传谣言;建设理性,意味着自我克制,不让愤怒主导宣泄,不让感动摧毁理性;寻找信仰,意味着追求自我个体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老白的十二个字箴言,是否是治疗当下纷乱的网络江湖和社会问题的一剂良方?还需要时间来验证。但老白书中有一个细节,令人深思:“走在人群中,我习惯看一看周围人的手腕,那里似乎藏着一个属于当代中国人的内心秘密。越来越多的人,不分男女,会戴上一个手串……这手串停留在装饰与信仰之间,或左或右。这其中,是一种怎样的相信或怎样的一种抚慰?又或者,来自内心怎样的一种焦虑或不安?”
答案是什么,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一种关乎正心正本的心理自觉,正方兴未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