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一次感到我们这个年龄很垮,是那天我和小言一起去市区,她到一个小区拓展业务,我也是在那里下去再转车去报社。一起下来之后,她指给我看自己的新家,近在咫尺,我其实想上去看一下,是这套房子促使她兼职,就是此时她袋子里提的那些资料。但是我接电话的时候,她告诉我是几号公交,就匆匆走掉了。我看着她的背影,过斑马线的她顾盼左右,脚步有些乱,她一下一下在拢被风吹起的头发。
我其实很有些自欺欺人,生活明明过得不好,却总是在发表感言的时候,把自己说的很有一套,比如很是欢颜地举杯说,这一年,我出了一本书,瘦身后感觉漂亮了几分,还有,工作按照自己的设想走向正规。我是动了多大的脑筋,怎样虚荣又狡猾地把一些偶然和必然结合着,才不至于在这样的场合无话可说。
真实的情况,是空旷的时候,还是想哭多一些,我只不过更愿意省略这些而只看结果而已。
那天,我带女儿以及更多的孩子去冷饮摊当吃货,我说,阿姨今天发工资,是斗地主里的大财主。其中一个孩子说,你在斗地主里是包身工。我说,我在生活里也是包身工啊。孩子们在那边等,我就帮摊主剥水果皮,主要是香蕉皮还有橙子皮,西瓜也是切成块。我坐在马扎上给那些水果脱衣服,就觉得如果有一种工作,只是一天到晚给水果剥皮,而且工资不拖延,那也很惬意。
这时候,我看到米西过来,我很诧异她的打扮,穿着矮沿的尖皮鞋,打底裤,打底裤上一件裹臀裙,矮沿鞋配打底裤已经审美纠结,竟然上身还是一件运动服,是运动会上我们走方阵都有的那一件蓝色运动服。头发原本应该是大卷披肩,这个晚上的她搞成了一根皮筋扎着,松垮地吊着。看到我,她脚撑地站住,屁股还搁在车座上。问我干吗,我说给小摊主打工。她说,要得。我问这是要去哪里,她苦笑一下,你猜。这种大海捞针的游戏最不好玩儿,我只能猜到是很意外的事情。她说,去大哥家送赡养协议,我们的老父亲看他还敢不养,有法律效应了。我说,进你大哥家豪宅小心被那只牧羊犬当山羊撵了,穿成这样。
我不光给我的孩子们剥好了要榨汁的水果,我更是殷勤地开始帮摊主往桌上送。摊主说,你手脚真是利落,我给你比别人多100元一个月的工资,你给我打工吧。我说,有人给我更多。摊主不敢再接话。
接着,我又看到欢颖,今天的欢颖也是一点都不欢。刚刚几天前我和欢颖去了一趟凤凰山,我们刚刚在那里送走了欢颖的妈妈。她问我在这里做什么,我说,你猜。她也没玩大海捞针的游戏。因为帮了老板,我有些自作主张拣了一颗葡萄给欢颖吃。她放在嘴边,又拿开,对我说,我还是不相信她已经离开我了,我明明就是带她去看病,好好地开车门就要上去了怎么会死呢?又说,我现在只要开车,心里就有一种感觉,我这是要带她去看病了,8年了,我每星期都带她去透析,她怎么能这样,不守信用,说走就走。把葡萄放进嘴里,一下喷出汁水,我递纸巾,她不是擦果汁而是去擦眼泪。
孩子们吃过,我领头羊一样带他们在街上瞎逛,我家丫头说,妈妈,我突然很想写一首诗,水果啊,你是大自然的孩子,营养丰富。我说,我也很想写一首诗,我们啊,都是大自然的孩子,起起伏伏。
我们都是大自然的孩子,但是,大自然有时候忘记照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