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是用来看的,还可以听?
是呀,张奇就有这样的“独门绝技”。
自从上周在庆元旦联欢晚会上展示了听字的才艺,张奇的名气那可是噌噌噌地直往上蹿,大家一有空闲聚在一起,就会兴趣盎然地谈论说,张奇的表演咋恁神奇哩,简直可以和刘谦相媲美。
局长郝艺心听大家把张奇听字的事说得神乎其神,就想一探虚实。如果是假的,罚他请个客,皆大欢喜;如果是真的,这小子真有特异功能,就太可怕了,他距自己的办公室这么近,说点私密话,都逃不过他的耳朵,这还了得?
这天,局班子会刚刚结束,张奇就被叫到了郝局长的办公室。
张奇,你最近因为听字名气大振,听说还要去参加什么“达人秀”比赛,现在就露一手也让我们开开眼。
郝局长,那是魔术,骗人的鬼把戏,我给大家表演,也就是为了逗个乐,让他们请我喝个酒啥的,根本没有他们说的那么邪乎。
少废话,我现在就给你写几个字,你要是听出来了,我请你吃北京烤鸭,要是听不出来,对不起,你掏钱。
张奇见郝局长是真心实意要看他表演,而且还那么迫切,只好说,我再次声明,这只是个魔术,不是特异功能。但是,既然是魔术,又不是一般的人能做的,很神奇,很神秘,那就得有点讲究。第一,必须是在一张完整的白纸上写黑颜色的字,这样受到的干扰少,收到的信号强,便于接听。第二,字数不能超过十个。第三,还要点燃三根香烟,竖起来,以求“耳伴神”帮助。
唉,咱可不兴烧香敬神,搞封建迷信那一套。郝局长郑重提醒。
开玩笑,那三根香烟只是为了方便我接收信号,等于是我竖起的三根天线。你写吧,郝局长。
郝局长从打印机旁抽出一张白纸,凝眉蹙目、苦思冥想了半天,用左手挡着,龙飞凤舞在纸上写了一行字。好像还带着一种无法言状的情绪。
郝局长,你把纸对折四下,递给我。
张奇侧身拿到郝局长对折过的白纸后,只是象征性地往门口走了几步,又装模作样地把纸往耳朵旁凑了凑,以示倾听,然后就回转身,走到郝局长办公桌前,随手从“中华”烟盒里抽出三根香烟,点着,又把烟蒂处蘸上水,倒着,并排竖在了玻璃台面上。
看着那三根竖起的香烟和袅袅升起的烟雾,郝局长感到头皮有些发麻。这小子,还真装神弄鬼哩,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他在心里骂道。
张奇把刚才听过的纸毕恭毕敬地放在香烟旁,用烟盒压着,对郝局长说,屋里信号太弱,我只需要出去几秒钟,静心听一下,纸上的字就会全部消失,被我接收。
可是,郝局长等了十多分钟,也没等上主动回来的张奇。
就在这段时间里,郝局长也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一个声音说,他根本不可能听出我写的字。另一个声音说,万一要是听出来呢?此前那个声音又说,他要是真的听出来了,又胆敢说出口,就让他立刻从我身边、从局机关消失,不能让他对我构成半点威胁!
郝局长电话催促了几次,张奇才很不情愿地回到了郝局长的办公室,神色惊慌,结结巴巴,承认错误似地说,各位领导,今天我的头有点疼,信号失灵,郝局长写的啥,我真的听不出来,我认罚,我请客。
啪嚓!郝局长不知怎么碰倒了自己的不锈钢茶杯,茶水正好浇湿了烟盒和它压着的那张纸。他赶忙把纸拿起,趁势抖开看了一眼。天呢,纸上的字真的一个也不见了。他的额头上顿时也像打翻了一个茶杯,直往下淌热水。
第二天,局里传出消息,张奇被派往基层所工作,听说是当了什么副所长。
只有张奇心里清楚,是昨天的听字魔术害了他,这次提拔副科级干部,他又没指望了。
张奇一个人坐在屋里,随手从袖口处摸出一张叠得规规矩矩的白纸,然后把这个最近一段时间曾经为他赢得无数掌声和酒摊的简易“道具”撕得粉碎——要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他随时随地都可以把这个提前藏在身上的“道具”派上用场。之后,又从口袋里掏出郝局长昨天写的那张字纸,痴痴地端详着,不禁摇头叹息。
——“祸从口出,好自为之!”这行字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既割断了他的喉咙,又直刺他的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