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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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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下一篇4 2014年1月4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我的父亲

作者:□宋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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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不在已经26年了。但每当我看见劳作的老人和读到别人回忆父亲的文章时,就能找回我对父亲的记忆,他那饱经沧桑的脸庞,宽厚包容的性格,匆匆忙忙的脚步,辛勤劳作的背影……永远定格在了我的记忆中。

  父亲一岁丧父,他和奶奶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后又抚养我们兄弟姐妹9人,一生拮据,历尽艰辛。

  我小时候对父亲最清晰的印象就是,父亲对我说:“你该上学了,我给学校说好了,明天你去上学吧。”第二天,在一个比我小一岁而且低一辈的邻居小女孩带领下,我走进了教室。上学的第二天,父亲从准备盖房用的大梁头上锯下1厘米多厚的一片,锯成方形刨光一面,给我做成了那个年代写粉笔字用的“石板”,后来我见别人用的石板都能挂在脖子上,就用烧红的铁条烙了2个孔,也拴上了绳子。

  父亲上过一年私塾,当过村干部、生产队保管,我见过他记的流水账,印象已不深刻。父亲8岁开始在一家饭馆当过学徒工,卖过武陟油茶。想必是当学徒工时学了不少规矩,以至后来在我们的家教中也有了这些:坐座位要分尊卑,干事情要分长幼,小孩子玩耍不能踩椅子上,更不能上桌子上,吃饭不能吧嗒嘴,拿馍要从筐边拿,夹菜要从盘边夹,饭菜不能剩,说话要低声……小时候,我们兄弟正吵嘴或打架,忽听父亲咳嗽声或脚步声,就会立即停止,各就各位。

  父亲没啥大的本事,总是不停地干活,在我的记忆中永远是忙碌的。为了他的9个孩子糊口,他总是天不亮或微微亮就起床,先到地里转一圈,然后把我们一个个喊起来,开始派活。记得小时候,星期天或节假日我常常抱怨,没事为啥不让睡?父亲总是说,没事也不能睡懒觉。哥哥姐姐们上地干活后,我就和弟弟在院里扫地,没有硬化的院地,由于时间充足,常常还能当成画纸,扫出一些图来,想让大人欣赏,可他们对此并不感兴趣。

  父亲的眼中是不能有闲人的,小时候,还不能干农活的我,就要经常去路边拔草拉垫糠,垫猪圈积肥或干一些杂活。没见过父亲打骂、吓唬或硬逼,但哥哥姐姐们也都成了习惯,这可能就是后来我们常说的:行不言之教吧。

  还是大集体的时候,我家是缺粮户,父亲没少遭人白眼。听说在一次生产队开会时,父亲的发言曾被一个小他20多岁的年轻人呵斥:“你是缺粮户,有啥发言权。”那个时候,我们从小就懂得了夹着尾巴做人的道理,因为贫下中农缺粮户在当时农村的地位是低于余粮户的,但也明显高于地富反坏右。

  父亲在农村人的眼中算个“能人”,“红白事”理事、邻里纠纷调解、家庭问题处理,许多人都会找他帮忙或征求意见。他还会做简单的家具,家里用的架子车、木床、水泥条几、木架水泥面桌子等都是父亲自己做成的;庄稼活更是样样精通,关于“农活”“气象”等方面的农谚、顺口溜总是脱口而出。父亲被“公派”到商丘地区永城县当过5年的农业技术员,在我老家村里长势最好、产量最高的农作物都是父亲种出来的,我家的地也经常吸引别人去参观学习。

  我们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开始培养我们谋生的能力。他给我和四哥规划的将来是当个木匠,上小学的时候,我和四哥用家里的斧、锯、凿、刨,已能做出相框、小凳子、鸟笼等“家具”了。

  父亲一生拮据。在我的印象中,每年收秋种麦以后,他就开始谋划全家人的过年问题,核算着哪样东西能卖多少钱,怎样能再增加点收入,解决一家人的吃穿问题。增收的唯一办法就是买生产队的大葱、白菜,然后拉到几十里外的焦作市或博爱县清化镇卖,赚点差价,贴补家用,大部分钱都被父亲买成红薯片,磨成红薯面,填进了我们的肚里。以至于几十年来我都没有主动吃过红薯。大葱怕冻,不能提前装车,那些年的冬天,我常常五更天没睡醒就听见父亲开始往人力车上装葱的声音,到了晚上又常常是母亲在念叨,你“大”(土话“父亲”)咋还没来哩,你们到外边接接去。

  父亲一生也有过他认为“最倒霉”和“最幸运”的事。一个夜晚,一家人在一起撕玉黍裤的时候,听父亲说过,他一生最危险的事就是他11岁的时候,隔沁河背盐,过腰深的水过几趟以后冻得昏迷了过去,是同行的伯伯用大衣暖回了他的生命。最幸运的事是帮一个外地人收“茄子籽”,几天时间就挣了100多元的“回扣”。

  父亲一生最艰难的时期是大姐、二姐出嫁以后,由于我们弟兄多、家里穷、负担重,大哥的婚事异常不顺。母亲娘家也处于多事之秋,先是姥姥病逝,接着年轻的二妗因输液过敏突然不在。3个月后,二妗留下的两岁多的女儿掉进粪坑淹死。就在那天晚上,不善言表的母亲,平时极度的压抑、悲痛、委屈、郁闷爆发了出来,死去活来地哭诉使得母亲精神出现了问题,后被诊断为癫痫病。母亲的病常在夜间发作,从此父亲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父亲很坚强,艰难的生活没有压垮过他。我唯一的一次见到父亲流泪,是在我的高中阶段。大哥、二哥已经结婚,三哥也即将结婚,父亲在家中的权威已不再是当年,他接受了“分家”的要求。分过家的第二天早上,我和二哥看见父亲坐在椅子上哭,理由是三个哥哥能替他分挑担子了,却都要“单飞”了,他要领着四哥、我和弟弟从头再来。60多岁的父亲的委屈只有靠这种方式宣泄了,我不知道该怎样劝说父亲,我也感到我们以后的路还会很艰难,所以我也只能跟着流泪。记得是二哥劝说父亲,让父亲放心,他们不会不管父亲,更不会不管几个弟弟。父亲止住哭泣后,数落了我几句,我就骑上自行车一路流着泪,重新回到了高中的课堂。从此家中的许多情景常在我眼前浮现,学习成绩也因此受到了影响。

  分家之后,父亲自感生活的压力更大了,给四哥、我和弟弟娶上媳妇成了他的一块“心病”。每天天不亮,就能听见他和母亲在说话,在考虑以后的生活,时常打扰睡梦中的我们,当时不谙世事的我们还烦、还埋怨。父亲的实际行动落实在了和别人家兑股买了一台粉草机,靠粉碎红薯秧、花生秧、干草等猪饲料赚点加工费。那时候,农村白天没电,全靠晚上后半夜来电了才能开动粉碎机。父亲常常是天亮后,披着满身的灰土,疲倦地走进家门。多年后,我还为没有替父亲去粉碎过一次干草而后悔。后来父亲又搞过小麦良种繁育,培养食用菌菌种等家庭副业。

  父亲乐于助人,人缘很好。记得上高中时,自行车坏了,是父亲步行陪着我去镇上找熟人免费修好的。还记得每当周日我回家带钱时,父亲常常要跑几家借钱。记得我脚上得甲周炎时,父亲求了好几个人,最后用土方治好了病。父亲不会骑自行车,在求人帮他到焦作卖自种的平菇时,有两次人家来说,钱丢了或是被偷了,宽厚的父亲没有埋怨,只是责怪自己不会骑车。

  父亲身体很好,60多岁时农村的重体力活还都在干,从来也没人担心过他的身体。就在他去世的前几个月,我大学毕业那年的暑假,他因在地锄草中暑晕倒,被人送到家里,我们还是没人注意他的身体。直到三四个月以后,他在处理完一户家庭关系复杂人家的丧事后,过度劳累、血压升高,半夜摔倒得了脑溢血,再也站不起来的时候,我们才真正感到:父亲有病了。

  父亲有病后,二哥、三哥分别请了医生在家里为他看病输液,有病的父亲“掐算”了日子,总说这次得病的日子不好,凶多吉少。在他有病的2个月里,我也是刚刚上班,很少回家照顾他,每次回家都在盼着奇迹出现,盼着病床上的父亲能重新站立起来,病中的父亲躺在床上仍在虑着每天的农活。

  父亲得病整2个月后,冥冥之中不知什么力量让我们弟兄6个第一次齐聚到了父亲床前。他好像有预感一样,说了一些自己一辈子很满足的话,又向哥哥们作了要关心我和弟弟婚事的交代,然后让村医给他打了一针,说他想早点休息,叮嘱我们也早点休息。坚强的父亲临终都没显露悲情,而我却在一直流泪。当晚,我睡在了父亲的床上,当后半夜我感到父亲情况不好喊来母亲、哥哥和村医的时候,一切都已晚了,父亲永远离开了我们。

  子欲养而亲不待。从此,我开始羡慕每一个有父亲的人,看见每一个与父亲相似的人,都想告诉他的子女要孝敬老人。生活的改善,物质的丰富,也常常唤起我对父亲的思念,我想告诉别人,世界上唯一不能等待的,就是孝敬父母老人,愿天下人都不留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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