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行清
突然于某一天,我想回到原来的那个家里。其实,时过境迁,我原来这个家,早已名存实亡,我甚至想象不出,原来的那个家,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尽管很多好心人,为我费尽周折,帮助我找到这个阔别已久的家。当然,这令我十分感动。
总算想起来了!我原来的家庭住址。一直以来,我感觉这是最要命的事儿,尴尬,可我最终并没有见到它。在我的记忆中,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小院落,时隔多少年,也许面目全非,也许它早已不复存在了。但他们说现在那片地方,确确实实,早已成为某市高新科技园新区。
高新科技园新区——多么时髦和陌生的新名词,闻所未闻。而市高新科技园新区,都耸立着一栋栋,蓝顶粉墙和场院宽大的厂区,临街写字楼墙壁上,披挂的蓝色、咖啡色玻璃,像鱼鳞片一样多……我真的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迷茫和恐惧。
至于那片地方,为什么叫作高新科技园新区,仿若隔世,也一直令我费解。那些好心人告诉我不要着急,要有足够的勇气和耐心去面对现实,没关系,他们可以一直按图索骥,帮我打探,我现在的新家,到底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真难以想象,我遇上这么一群,比我想象还要热心的人。事实上,那些好心人,果真打探到了我新家的住址,并马上告诉我这一大喜讯。当然,我对那些好心人,一直都心存感激。
这个家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当我立在新家门口之时,才明白。首先,我的妻子,是第一个打开门,出来迎接我的人。我想,好像只有她才知道,我过去出过远门,可那一次也太久了,太久了,一去就是……我现在的妻子,比我老娘还要老,也就不难想象我的老娘,她老人家……现在早已不在人世间了。
就在当下,惊讶,喜悦,还有悲伤,我的妻子差点背过气儿。然后,妻子不住地哭泣,用双手抽打着我的后背,还有我的肩膀。她这才清醒过来,她眼前的丈夫,看上去至少要比她年轻四十岁。确确实实,像她记忆中的一样年轻……
当然,我似乎不能忍受,现在的妻子,已经一头白发,步履蹒跚,老态龙钟的样子。我一进门,她就抱住了我,我也软绵绵地靠在她的身上,像儿子一样偎依着她,在那个天高地远、风硬人罕的冰雪世界,我仿佛是一个溺水者,总想抓住点什么,可我能抓住点什么呢?
这样,我年迈体弱的妻子,俨然成了一个大男人的依靠,妻子让我从心底感到一点点踏实,我敢肯定,我的这种感觉看似有些病态。其实,我的脑子依然混混沌沌,对妻子的双手,施展在自己脸上和肩上的动作,依然是模糊的,不清晰的……
这个时候,我年迈的妻子……当然没有忘记,拽出我们的孩子,一个满脸胡茬的老男人。我思想里开始一片空白,不敢相信,这个比我至少年老二三十岁的老男人,就是我多少年没见面的儿子,看得出来,这家伙还在和我耍小孩脾气,心不甘情不愿地站在我的面前,他甚至不肯叫我一声爹。
站不改名,行不改姓。你怕什么呢? 但是,我很难全面去全释这个老男人,关于,关于他的出生,成长……一些成长的过程。因为屋里很快又多出来了,一个和我年龄看上去相差不多的小伙子。不过,这只是从表面上看似相似,其实不然;无疑这是我的孙子了,二十六七岁吧。他们都说他当属于八零后,第一批什么独生子女了。但我的孙子却脱口道出了自己的惊喜和诧异:哇噻!我什么时候,丢失了你这个兄弟呀?
当然,那些好心人也不忘告诉我的妻子和家人,发现我的一些经过:有一支雪地科学登山探险队,发现山上有一具人体,多年在冰雪封存之下。
然后,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他们历尽千难万险把我带下山,一些专家经过研究,惊奇地发现:我的身体虽然长期冰冻,却处在动物冬眠状态,并有再次苏醒可能和某些迹象,他们通过科学试验和处理,使我的身体慢慢地解冻和苏醒,再后来,他们不遗余力帮助,我的记忆,开始一点一点地恢复……
为了更好、更进一步验证,我记忆苏醒成功与否,他们就让我回忆自己过去快乐美好的时光,回忆自己过去的幸福美满的家庭生活,他们热心帮我,一定要找到过去的家庭,希望我真正过上原本属于一个普通人的日子,一个普通人的家庭生活……
可是某一日,我突然又想离家出走,至于为什么会有此念头,想了好半天,好像一时也找不到很合适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