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 涛

  几回梦里回长山，双手抱住月牙湾。回老部队一趟的念头早就有，只是近些年更加强烈起来，尤其是那次在河北秦皇岛，参加全国电力系统培训结束后，从大连乘航班返郑州，飞经渤海海峡，从上空鸟瞰内长山列岛的壮观情景时更为冲动。

  2005年8月21日我和夫人一起驱车去寻找驻地营房、寻探渔村街巷、寻访昔日战友、寻叙战斗友情。长岛在我心中的分量太重、烙印太深，使我终生难以忘怀。我将这次回“娘家”，定格为一分承诺，一分慰藉，也算是一种解脱。

  我是伴随着中苏边境珍宝岛的狼烟于1969年2月入伍来到北隍城岛仅有4户人家的城东村8连当兵的。守备25团8连是个连续9年的四好高炮连队，享有“高山群虎”的美誉。在这里，我经受了几年的锻炼，有彻夜抄写中央广播电视台元旦社论的政治学习，有又苦又累的高炮军事训练，于1970年2月入党，于当年11月提升为该连的2排长。又于1978 年12月调到内长山要塞区司令部炮兵处任参谋。由于工作需要，跟随首长跑遍了列岛的大小岛屿和所有山头，十分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

  我的那场“小阑尾，大动静”的序幕也是从北隍城拉开的。记得1982年2月，要塞区白冰司令员、魏俊才副政委、张立德副参谋长、王成夫副主任和后勤部崔部长率领机关20多人的工作组到守备25团调研。我被派至152岸炮连蹲点。经过一个多星期的工作，对部队的基层建设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更真切地感受了当时小岛部队仍存在的诸多吃水难（井水又苦又咸）、吃新鲜蔬菜难、官兵进岛出岛难、干部家属就业难等问题。解剖了25团这个麻雀后，按照白司令员的要求我们又兵分几路到守备七师的其他驻地部队了解面上情况。我们又随张立德到了守备27团。在该团3连的第二天１５时许，感觉肚中隐隐阵痛，团卫生队的军医初诊为“肠功能紊乱”，服点药后，略为平静。大约过了40多分钟，疼痛愈加剧烈，派车送到卫生队时，已经基本上诊断为阑尾炎。张立徳当即与27团团首长协商，希望能在团卫生队进行手术治疗。团首长表态说：“如果是阑尾炎，我们团卫生队的水平肯定没问题，万一打开后不是或还有其他状况，我们就抓‘瞎’了。”此语一出，连张立徳也犹豫起来。于是，又确定转院治疗。当时内长山要塞区有两个随队医院，一个是住在大钦岛的第二医院，一个是住在要塞区机关所在地的第一医院。再就是驻在蓬莱的第405野战医院。既然确定手术治疗就安排乘第二天的客船去要塞区第一医院做手术。此时，已是１９时了。

  在等船的一整个晚上，剧烈的疼痛，使我不时在床上翻滚，没人时也大声呻吟。至今我依然记得，时任27团政治处副主任王成夫和夫人给我端来了一碗面条和几个鸡蛋，当时根本无法吃下去，硬撑到天亮。第二天，麻烦大了。那天，海上浓雾，其先说有客轮，到了10时又说推至中午才能来，整整一个上午，27团的领导们一直在与客船“叫劲”。快到中午时，当客船停航的消息已确认时，张立徳便决定调船。先是调要塞区的交通艇，浓雾里028交通艇刚出“珍珠门”，就因为雷达不能工作而返航。后又命令侦察处的侦察艇双艇出动，互为伴航，互相保障。可惜，两只“海兔子”依然被浓雾紧紧锁住，只能望雾生叹。大约到１７时，前两个方案都未能实施，遂改为向济南军区报告，请北海舰队派军舰救援。此时的我，疼的已没有什么间隙性，似乎快要挺不住了。先是27团的孙树安参谋长向“51”作战室介绍情况，后改为由孙树安直接向军区作战部值班室汇报，介绍砣叽岛的位置、航道情况和码头条件等，请求军区令调北海舰队的值班护卫艇前来救援，当时，该护卫艇锚在北隍城海域。此时的我疼的几乎要昏过去了。北舰的护卫艇何时从北隍城岛起航无从得知，只记的到南长山码头时，是海军的一个战士将我背下艇的。到要塞区第一医院已是２１时多了，焦急等待了一天的手术室的同志以为病人已去其他医院就诊，便去俱乐部看电影了。院方立即电话通知俱乐部播放幻灯字幕，要他们立即赶回。估计做完手术已是２３时多，病变部位早已穿孔。若非抓紧手术其后果难以预料。

  我在第一医院住院期间，要塞区的于涛、张胜武副司令员，司令部的张立德、黄云、陈希平副参谋长等都来医院看望。搞的医院的领导应接不暇，外科的医护人员也在猜我的“来头”？其实，以我的身份和病况，本不该闹的如此“隆重”。只因为我是在下部队期间，偶患急病偏遇海况恶劣，才出现又是调船又是报军区，还在部队放电影时发字幕幻灯催手术的诸多“片章”。每一步都需要请示值班首长并报告，知道的范围能少吗？关键是首长们大都不知道病人的信息,都以为很……

  经过半个月的住院治疗，我康复出院后得知，那次我们联合工作组返回机关后要塞区首长召开办公会议，就解决海岛部队基层建设的难题专门作了研究，决定为海岛部队建立班船制度，每天接送进岛、出岛的官兵和职工家属；加强海岛部队基础建设，继续搞好驻岛码头冷库建设；商请烟台市为要塞区所有驻岛部队的干部家属办理大集体职工转正手续，解除这些干部的后顾之忧。

  1984年9月，我又调回北隍城守备25团任参谋长，也成为该团最后一任参谋长。次年的百万大裁军，守备七师的几个团全部整编撤销，缩编为济南军区守备第一团，仍归内长山要塞区所辖。当年10月下旬我亲自到烟台将500多名战士送上返乡的列车，我们团的番号撤销于1985年11月15日0时0分。这也是一生中的无奈及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