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刚拽开那辆崭新的宝马车车门时,身后传来王小红的喊声:“小三,千万别上赌桌啊!早点回家!”小三扭回头,朝地上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指着王小红骂道:“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子是那不长心的人吗?另外,你给老子记住,别成天小三小三地叫。你男人叫刘金贵,金子的金,富贵的贵!”
王小红愣愣地站在门口,望着宝马车绝尘而去。
“哎!这小子,敢有三个钱,他的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小红啊,你老纵容他,也不跟着他,管管他!就他这烧包样儿,还得吃亏。”刘老憨坐在轮椅上,冲王小红发脾气。
王小红咧了咧嘴,强挤出一丝笑,说:“没事,以前吃过亏,他现在长心哩。”
刘老憨长叹一口气:“是该长心啊。要不是赌,咋会有那祸事?哎!”
提到祸事,王小红心里就冷飕飕的,身上瞬间就长满了鸡皮疙瘩。
十年前,小三在赌桌上输红了眼,最后竟然把祖屋和媳妇,连带两根手指都赔给了赌王。赌王带着一帮人到家里收债的那天,是大年三十的中午,刘老憨和全家一起在祖屋客厅里吃饭。赌王讲明来意后,说:“女人我就不要了,祖屋就归我了,这个年,我就打算在这里过啦。”刘老憨当时血冲脑门,一口鲜血喷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大哥、二哥见状,与赌王理论,拉拉扯扯间,一场打斗就势铺开。赌王的兄弟真狠,从腰间拔出一把长刀就砍,一刀直插二哥大腿,鲜血瞬间如同喷泉。大哥见状,抡起门后的一把榔头,一下子抡倒了赌王,赌王一口气上不来,呜呼哀哉了……
急救车来了,医生看看二哥,摇摇头;看看赌王,也摇摇头,只把刘老憨拉走了。
警察来了,带走了一帮人。那时,小三始终躲在厕所里,没敢露面。
大哥判了无期,大嫂改嫁了,二哥死了,二嫂割了衣襟回娘家了,刘老憨出院了,却坐上了轮椅。自那以后,小三每日起床后,必须先在祖宗牌位前磕头,听刘老憨骂一声:“小三,你要立志长心啊!”然后才能吃饭干活。
小三的确改好了,没有再去赌过,这些年他在县城的一家酒店干,踏踏实实的挺不错。前一段时间,小三走了狗屎运。刘老憨当年给三个儿子盖的三处小院突然就被拆迁了,小三拿到百万元的补偿款。于是,他就拿着这笔钱自己开了一家酒楼,红红火火做起了生意,忙得时候,整月整月不回家一趟。王小红整日在祖屋伺候刘老憨,偶尔给小三打个电话,小三就骂她:“老子供你吃好的,穿好的,少管老子的事!伺候好老爹我认你是我媳妇,伺候不好的话,立马换人。”王小红不想让小三把自己换了,当年小三在村南八里岗上死皮赖脸地亲自己,求自己嫁给他时,王小红就知道,自己在小三面前,如同豆腐遇到了卤水。
这天,王小红正在院子里洗衣服,一边和晒太阳的刘老憨唠家常,突然,门口停下一辆红色跑车,走出一位戴着墨镜的时髦女人,一手拎着个礼盒,一手抚摸着肚子,径直走进院子。
女人笑吟吟将礼盒递给刘老憨,说:“爹,我今天就是来认认门。其实,我并不在乎名分,但我得要你们知道,我肚子里孩子的爹叫刘金贵,是你们老刘家的种儿。”
刘老憨愣了半天,突然眼睛一翻,死了。
王小红抡起搓衣板,吓得那女人双手抱头,冲出院子。
埋了刘老憨,王小红一改往日性情,小三的话一句都不听,死活不办离婚手续,坚决住在祖屋里,守着两亩田地过日子。
一转眼,两年过去了。一天,王小红听在城里当警察的刘大海讲,小三的酒店让一个跟他同居的女人给骗走了,小三下落不明。王小红急了,发动亲朋好友,四处寻找。但日子一天天过去,寻人启事贴遍了县城的大街小巷,在电视台的每一档节目里滚动播出,可就是找不见小三的影儿。
一日夜半,王小红梦见小三蓬头垢面,蜷缩在祖屋外面的墙根下,口里不住地喊:“小红,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