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奥运会射击冠军王义夫,知道的人太多;提到中国人民大学伦理学硕士王义夫,知道的人就不多了。这两个王义夫,是同一个人。
我最初知道的是射击运动员身份的王义夫。1992年,我在收音机里听到消息,王义夫在巴塞罗那奥运会男子10米气手枪比赛中夺得金牌。2004年,在电脑屏幕上,我看到了他获得雅典奥运会气手枪金牌的画面。中央电视台对他的描述非常精彩:“他是我国唯一一位参加过六届奥运会的六朝元老,也是迄今为止我国年龄最大的奥运金牌得主,王义夫用忍耐和执着创造了一个老枪的神话。”
2008年12月4日,我回母校人民大学,去看望我的博士后导师葛晨虹教授。葛老师对我说,她招了个硕士生,是王义夫。我吃了一惊,他手里的那把“枪杆子”,怎么换成“笔杆子”了?他是大牌明星,我是追星的人,这个被我崇拜了这么多年的英雄,怎么忽然间成了我的师弟?
见到王义夫,是在人民大学的一间教室里。课堂上的他全然没有世界冠军的派头,48岁的他倒是更像一个谦恭的小学生。葛老师把我介绍给他时,他马上称呼我学兄。按照师门“闻道有先后”的习惯,我这个学兄是当之无愧的,可是,我对他的称呼不是师弟,而是王老师。
称他老师,是出于对他的尊敬和羡慕。他年纪比我长,虽然都是60后,但他是1960年生,我是1969年生。而且,他名望太高,全世界、全中国知道王义夫的人多如牛毛,知道郑小九的人寥若晨星,偶像与他的崇拜者是不在一个平面上的。最根本的原因是,枪是我的梦,随着1995年《枪支管理法》的颁布实施,我的枪支梦就破灭了。这是我有生以来的一个重大遗憾,这个遗憾在王义夫那里却达到了几近极致的完美。
我问他为什么选择伦理学专业,他说,走上国家射击队领导位置后,感到管理知识欠缺,便去清华大学读了管理学;本科在清华毕业之后,觉得仅仅懂得管理学是不够的,最持久、最有效、最深入人心的管理是德治,于是就来人大哲学院学习伦理学。当然,他的学习方式是在职攻读,一边工作,一边读书,读书服务工作,这叫学以致用。看来,他是有完美主义情结的,既然选择做一件事情,就要努力做得最好。
2013年年底,王义夫的学业进入尾声。检验学习效果的,除了国家射击队这些年来的骄人业绩,还有他完成的硕士学位论文,论文的题目是《关于运动员竞技体育精神的伦理思考》。因为我对人文奥运、竞技伦理等曾有过研究,葛晨虹老师就请我做王义夫硕士论文的评阅人,并于12月18日参加了他的论文答辩会。答辩开始时,他说有些紧张,怕陈述不好。曹刚老师开导说,你什么世面没见过,大风大浪都经历了,还怕我们几个老师不成?
曹老师的话提醒我,论文评阅人、答辩委员会成员不就是老师吗?对于王义夫,我的身份除了学兄之外,现在又多了一个老师的称号,事实上他对我就是这么称呼的。我于是得意起来,有些飘飘然了,有这样一个学生,我曾经破碎的枪支梦,仿佛已不再是生命中的残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