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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围墙的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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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下一篇4 2014年8月2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没有围墙的大院

作者:□王新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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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出生在焦作市近郊的一个村子里,小时候,家里比较穷。

  单以房子来说,全家三代八口人只有三间土坯房。母亲经常使用的织布机摆在屋中央,占去了屋子的一大半;做饭用的大灶台和堆的煤炭占了一间,母亲在煤炭堆的上面铺了一张床,便于她一年四季为全家人做饭;剩下的一间,放着两只装粮食用的大缸,大缸的两侧紧紧地挤着两张床。很小的时候,我们弟兄三个挤在一张不到一米宽的小木床上。等到二哥上了初中我上小学五年级弟弟也该上学时,我们三个实在是难以再在那张床上挤下去了。

  母亲给一家未出五服的本家说了说,人家同意我去人家的一个空闲大院里住。

  这个院子距离我家的房子大约有400米。坐北朝南,它的正房北屋是五间土房,东西两边分别又是五间土厢房,南边的五间房子的地方空着,栽满了榆树。

  我住在正房的一间房子里。一个10岁左右的乡下男孩儿,独自住在这样的大院里,心里还真有点儿害怕。正房的后面有一块几百平方米的空地,除了两个茅坑,全是高大的榆树,榆树的下面是可以淹没人的蒿草。院子没有围墙,它的东侧是近万平方米的空地,西侧的空地至少也有上千平方米,这些空地上长满了碗口粗的榆树和野草,显得蓬蓬勃勃、郁郁葱葱。南面横穿过一条狭窄的土路,便是几十亩的耕地。假如再向前看,西南方向有几千平方米的空地,那里也是枝繁叶茂的榆树。东南方向则更加蔚为壮观,穿过长满高大榆树和茂密杂草的几百米长的空地,便是辽阔无垠一望无际的田野了。

  刚住进来时,村里有好心人问我:这么偏僻冷清的地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窜出一条野狼或是野狗来,你一个小孩子难道就不害怕?

  我使劲摇摇头:不害怕。

  其实,说不害怕是假的。且不说半夜三更,只有10岁左右的我摸黑跑到北屋后面的茅坑大小便时,会被突然窜出来的闪着一对儿黄眼睛、绿眼睛的黄鼠狼还是野猫、野狗吓得魂不附体。即便是在白天,当你正在茅坑方便时,旁边一人多高的蒿草里慢慢钻出来一个探头探脑的黄鼠狼或是野狗、野猫,或是慢慢悠悠爬过来一条像擀面杖般粗细的大青蛇,而且与你近在咫尺,也会令人胆战心惊、毛骨悚然、瞬间会起一身鸡皮疙瘩。但是,我从来没有喊叫过。因为年幼的我已经深深地知道,纵使我可着劲儿地喊叫,周围百米内是不可能有人听到的,喊也是白喊。自己家里没有房子住,人家能够同意让我住在这里,真的已经是“皇恩浩荡”了,哪里还敢有一丝一毫的其他想法和要求?

  农村的孩子毕竟是农村的孩子。时间一长,什么野狼、野狗、黄鼠狼、野猫、青蛇之类的就不以为然了,我与它们各行其道,各干其事,互不干扰,互不侵犯。它们遇到我时不再躲躲闪闪,我看见它们时也觉得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充其量也不过是另类的动物罢了。

  慢慢地我开始把这儿当成了天堂,在温暖的春风里,繁星满天的夜晚,我坐在院里的青石头上,怡然自得地拉着自己做的胡琴,不必担心影响了谁而被找上门来兴师问罪;炎热的夏天里,我用从几百米远的水井里挑来的清水,在大院里洗凉水澡,不必有任何顾忌;秋风渐起的夜晚,我在大院里独自徜徉,冷冷的月光下,不时飘落的榆树叶子在我眼前飞过,不由得使我想起了我的未来、我的人生,想象着若干年后,已经是白发苍苍老态龙钟步履蹒跚的我,会在这个世界上的哪一块地方飘落;寒冷的冬季,我站在竹帘后面,看着门外无尽的天空鹅毛般的雪花随风飘舞,激情满怀地吹着自己做的竹笛,任由笛声穿行在彤云密布的天空,与雪花共舞。

  爱玩儿,是孩子们的天性。我孩童时期的生活自然也是多姿多彩充满乐趣的。因为我住的地方大,小朋友们时常来找我玩儿。那个时代男女孩子之间有一种怪现象,本来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从小一块儿长大,但是一进学校大门,男女之间绝对不能说话,即使同一张桌子也要在桌子中间用粉笔或者铅笔画上一道“三八线”,谁也不得逾越。可是,只要走出校门,大家又亲热得不行。我们这些男孩儿、女孩儿曾经在漆黑的夜晚,抬着木梯,拿着手电筒,在房檐里掏麻雀,一个晚上能捉几十只。因为麻雀个儿头小肉少,大人们不会为我们下手烹调。我们要么是每人拿回家几只,用黄泥巴包严实了,放在自家煤火台上慢慢烧烤,享用;要么是第二天我们在大院东西两侧的榆树林里挖个坑,把裹着黄泥巴的麻雀放进去,用干树枝烧。等到泥巴干透,熄了火,掰开泥巴,麻雀毛全部粘在泥巴上了,熟透的麻雀肉冒着热气飘着香气,让人馋涎欲滴。在那个一年也吃不上几次肉的年代里,尽管遇到这样的美味,我们还是严守规矩,按照顺序一个一个地分着吃,不曾伤了半点儿友情。

  假如运气好,我们捉住了几只笨得连窝都做不好的斑鸠,或者是运气更好,连斑鸠蛋也一块儿拿回家,大人们就会高高兴兴地亲自掌勺,做出香气四溢的一盘菜。

  冬天里,踩着厚厚的积雪,我们会去大院东侧堆积着麦秸和玉米秆的地方捉野兔。先是用长长的木棍或竹竿,在草堆里乱捅一气。酣睡中的野兔惊吓中慌忙出逃,岂不知正中了我们的圈套。我们按照事先的分工,立即有人看守住它们的通道,断了它们的退路。之后,在没膝深的雪地里,野兔们的速度没有我们这些孩子跑得快,不一会儿,累得气喘吁吁的野兔就成了我们的“战利品”。尽管兔子的长耳朵被我们提在手里、身子悬在空中,四条腿却依旧在毫无作用地胡乱抓挠着,不停地眨巴着圆圆的小眼睛,一副不服气不服输的样子,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夏天捉蝉,是我们的又一爱好和乐趣。我们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孩子在一起玩儿,捉起蝉来真的是别出心裁、花样翻新、标新立异、怪招迭出。早上天刚蒙蒙亮,我们就提着小铁皮桶,在大院的榆树林里捡蝉蛹,地面、树根、树干、蒿草叶上,到处都可以看到缓慢爬行的蝉蛹。尤其是刚下了雨的早上,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捡到满满一桶。白天捉蝉,至少还有四种方法。一是用弹弓打。蝉在两三丈高的树枝上声嘶力竭地鸣叫着,透过层层叠叠的榆树叶,看准了,我们这些年纪不大但却久经历练的“神弹手”的弹弓一响,那些正在忘乎所以引吭高歌的蝉们便应声落地。虽不敢说是百发百中,但也基本上是弹无虚发。二是用马尾套。长长的细竹竿儿稍再绑上一根细树枝,用马尾打成活结,一端固定在树枝上,小心翼翼地靠近树上的蝉。那蝉在不叫时,是趴在树上的,一旦叫起来则必然是伸直了腿站立起来,以便于自己发出更加响亮的叫声。正因为如此,当我们的马尾活结接近它时,竟浑然不觉。待马尾活结套在了身上,猛地一拉,被套牢了它才如梦方醒叽叽乱叫,只可惜此时的它悔之晚矣。因是活结,所以蝉越是挣扎就套得越牢。三是用面筋粘。方法与第二种相似,不同的是把马尾换成了面筋。面筋是我们自己做的,先把白面揉成团,在清水里反复漂洗,最后剩下的就是粘力很强的面筋了。我们用面筋悄悄地粘住蝉的翅膀,使之难以展开,其结果就只能被我们活捉了。四是摇树。须是下雨的时候,蝉躲在榆树上的某个地方避雨,猛地摇动大树它就要飞,翅膀淋了雨,自然就掉下来了。直到今天我还在想,也许正是这些捉蝉的行动,无意中锻炼了我的眼睛,才得以年少时眼睛不近视,参加工作40多年尽管一直与文字打交道,工作之余又爱舞文弄墨,眼睛视力却一直挺好,至今读书看报写文章仍然不需要借助眼镜帮忙。

  然而,真正过瘾的还是在晚上。我们在榆树林的边儿上找一片空地,堆上茅草,男孩儿们分散到榆树林里,女孩儿们则围在茅草四周。茅草着火燃烧就是信号,男孩儿拼命地摇动大树,受了惊吓的蝉在漆黑的夜晚“吱——吱——”地惊叫着,接二连三地向着熊熊燃烧的火堆飞去。早已严阵以待的女孩儿们就像捡麦穗一样,把蝉一个个地放进桶里。如此,一个晚上捉几百只,是件十分轻松惬意的事。

  我十分珍惜在大院里的每一个夜晚,更多的时间是在那里读书,做数学题,坚持每天写日记。我的日记不是流水账,而是一本本书的读后感,一场电影的观后感,与人交谈后的感想,听人一席话的感受;或是仔细观察动物、植物的一些细微变化;与某人交往关系的变化或某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等。

  我在这座大院里居住的日子是从小学开始的,历经初中、高中以及高中毕业后紧接着在村里的学校担任民办教师,直到1978年考上大学,方才离开。10多年的时间里,我写了几十本的日记,有上百万字,奠定了文字基础,养成了经常动笔的习惯,结交了文友,工作中获益匪浅;阅读古今中外的小说上百部,开阔了视野,增长了见识,明白了人生的一些道理;培养锻炼了对乐器的兴趣爱好,认识了一些朋友,有本村的,有外村的,有乡下的,还有城市的,生活情趣更加丰富多彩;在共同的学习和玩耍游戏中,收获了初恋,从16岁开始和同班那个漂亮女孩儿私下确定关系,一直保持到几年后,她去另一个省的一个城市里上班,我到本省的另一个城市里上学,曾经的朝朝暮暮、点点滴滴成了我永远的回忆;在精神思想方面,我完成了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的嬗变,由一个不谙世事的农家小孩儿,成长为有独立生活能力的青年。

  大院,这座没有围墙的大院,我会永远铭记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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