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村庄的故事都在老屋的回眸中渐行渐远,只有石碾边琐碎的日子还在旧皇历中不停轮回。或许,村庄在被一种故乡的民谣围困,抑或被乡村的鸟语花香蜇痛。
这是多情的村庄,这是守望的村庄,这是呢喃的村庄,这是我们的村庄,无声无息地走过阳光,用蹒跚的步子迈向未来。我们的村庄,默默无闻地注视大地,为孩童开启梦想的罗盘。我们和村庄一起延伸,行走在岁月的无边无际里,蠕动着,向远方。
村庄是有记忆的,我一直坚信着。哪怕,如今我已离开它很久很久。哪怕,在城市无情的“侵略”面前,它的叙述是那样的语无伦次。哪怕,村庄的儿女不经意间把它忘记在时间和金钱的尘埃里。我的视线之上,村前歪歪扭扭的河堤,亭亭玉立的白杨,滩地里大片大片的芦苇花,集合成一道道风景,流动在乡村的明眸中。
村庄一定有记忆,我对自己说。你看,每一株果树,每一棵小草,每一粒黄土,它们都排列在村庄的画面里,它们深深地将历史的痕迹铭刻。或许,人类会在岁月的征程里渐渐老去,村庄,似乎永远年轻。或许,很多人压根就不知道村庄的来历,村庄,从来不争辩。村庄,不强迫你我去遥想若干年前第一个生于斯、长于斯,建立村庄的人和故事。村庄,让你我在岁月的酒杯里望见千千万万个它的故事。那人,那事,就在黄土堆下,就在老树的盘根错节中。是的,村庄很平凡,它用平凡划过历史,深植在炎黄子孙的心灵深处。
你看,一茬茬的庄稼收割过,一茬茬的人在老去。村庄,却始终伴着人们经历风雨,笑傲人生。你听,村庄不会言语,它不会悲伤,也不会激动,它似一位智慧老人,平静地仰卧在五谷的中央,微笑着望人们劳作生息。可是,那些不安分的村人似乎体会不到这些,他们惧怕过平静的日子,他们惧怕看风云变幻的脸,他们更害怕被繁华遗忘。于是,他们开始炮制谣言,逃离村庄。那些争斗者的呐喊划破了村庄的平静,但村庄不语,任云卷云舒。
记得小时候,跟随父母去田里干活,看着父亲挥汗如雨的背影,听着父亲锄地时有节奏的“吭吭”声。我好奇地问父亲,是五谷养活了村庄,还是村庄容纳了庄稼。父亲沉默了好一阵,笑着说:“村庄是田野的家,而庄稼是这家的主妇。”我听不大懂,便笑着跑开了。那时,我第一次傻愣愣地站在田野,张望远方。可是,我只听到了自己的叹息,像我的祖辈一样,把目光定格在庄稼上,然后充满虔诚地走向村庄。
后来,我从村庄出发,走向更广阔的土地。我路过散落在大地上的座座村庄,它们像蒲公英散落在沟沟河河的旁边。我怀着好奇的心情打量它们的模样。我终于发现,每一座村庄都是天然的,像女娲洒在世上的泥水。我似乎听到了它们的浅唱低吟,欢快的,伴着岁月的脚步。我想,大概每一座村庄都是一部大大的书,有着它写不完的故事吧。
面对村庄,我的内心有着强烈的冲动,我只想铺开纸张,一气呵成心中的歌:村庄,是祖辈梦中散落的种子,在炊烟中繁衍希望;村庄,是大地脸庞上美丽的吻痕,在朝霞里盛开梦想;村庄,是客居异方的游子,在夕阳中遥指远方;村庄,是一首永远不老的歌。村庄,在老黄牛悠长的哞声里,和庄稼站在一起,和历史站在一起,和你我站在一起。
面对村庄,我常想,没有人可以保证年轻的城市未曾在村庄古老悠长的心里做过梦,村庄是城市的母亲。可是,村庄永远不会言语,哪怕城市越来越大,越来越远。面对村庄,我常想,村庄,应该并且一定有记忆,村庄的记忆在风中,如窗口的风铃,记忆如陈年老酒,暗香浮动;哦,记忆是村庄的血液啊,有了血液村庄才能永远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