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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16岁入党,17岁参加抗日游击队,21岁成为林伯渠的机要秘书,28岁起先后在国家档案局、国家第一历史档案馆工作……34岁那年,他前来支援我市的档案工作建设,一年后主动放弃回京机会,从此全身心投入到我市档案工作建设中……
他,就是抗战老兵任久利。近日,本报记者走进这位耄耋老人,探寻他从炮火硝烟中走来的光辉足迹,感受一颗老共产党员的赤子丹心。
告别妻子上战场
1928年7月,任久利出生在河北省武强县的一户农家。虽然家里有几亩田地,但都是肥力很差的土质,任久利姊妹四个从小就随父亲下地干活,全家人辛苦劳作一年也收获不了多少粮食,全家人的生活只能勉强维持。
1938年,村里成立了抗日小学,11岁的任久利有了读书的机会。“那时候,鬼子隔三差五进村扫荡,学校上课断断续续,虽然在校时间有6年之久,但实际读书的时间只有三四年。”任久利说,“后来,村里有了维持会,维持会经常摊派村民去给鬼子修路、修炮楼、挖壕沟,我从15岁起就被派去干这些活了。”
“鬼子动不动就打干活的百姓,谁干活慢一点儿,就用枪托砸谁。我手里干着活,心里恨透了这些奴役中国人的侵略者。”任久利说,“抗日小学校长私下里常给我们讲抗日的道理,还特别跟我谈过几次话,问我怕不怕鬼子、敢不敢和鬼子干。我说不怕,只要能把日本鬼子赶走,就是死也不怕!校长说,光嘴上说不行,还要立个字据。”
1944年12月的一天,任久利接到通知,校长让他晚饭后到一位同学家里立字据。“原来,那天晚上校长让我去写入党申请书。因为当时入党是秘密进行的,所以校长就以‘立字据’的说法把我约去了。”任久利说,“写完入党申请书后,校长对屋里的几位同学说,从今往后大家就是同志了,大家要紧密团结、保守秘密,宣传抗日、支持抗日。就这样,我在16岁那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45年1月,武强县抗日游击队到学校征兵,我立即报名参加了游击队。那时候,我刚成家几个月,妻子听说我要走,赶紧给我装衣服、拿鞋子,我连夜就跟队伍走了。”任久利说,“妻子很支持我。那时候,很多家庭都是这样,你记不记得有首歌是这样唱的:‘母亲叫儿打东洋,妻子送郎上战场’。这就是当时的真实情况。”
游击队每天东奔西跑,任久利跟着队伍埋地雷、打伏击,寻找机会对敌人进行袭扰。由于有文化,任久利进步很快,1945年7月,他被派往冀中第八军分区学习机要知识,之后成为63团的一名译电员。
“1945年8月16日,是我一生中难忘的一天。这天下午,我突然接到电台讯号。当我译完电码后得知,1945年8月15日,日本正式宣布无条件投降。接着,我发狂般冲到门外高喊起来:日本无条件投降了!”任久利站起身来激动地说。
曾在林伯渠身边工作
1949年11月,任久利被调到政务院(国务院)机要处,继续从事电报发译工作。1949年11月,任久利再接调令,给“中共五老”之一、时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秘书长的林伯渠同志担任机要秘书。
“得知要给林老当秘书,我既激动又紧张。”提起这段往事,任久利仍然很兴奋,他说,“但见面之后,所有的紧张感都被林老的和蔼可亲融化了。那天我刚一进门,一位60多岁、面容和善的老者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很客气地伸过手来和我握手,对我嘘寒问暖。林老除了叮嘱我工作中要注意的事情外,还建议我平时多学习政治、历史等方面的知识。”
“林老十分重视保守党的机密,对于机要文件都是随到随阅,阅后签字立即退回,很少隔夜退还。可有一次,一份机密文件找不到了,林老很着急,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找文件,连找了几个钟头,把办公室几乎翻了个底朝天,累得满头大汗,结果还是没找到。最后,终于在我的办公室找到了那份机密文件。”任久利说,“我当时吓得出了一身汗,心想这次肯定要被林老狠狠地批评了。没料到,他不但没有批评我,反而自责地说没有给我交代清楚该怎么处理这份文件。从那以后,我在林老身边工作的几年里,再也没有出现过文件找不到的情况。”
“林老是个大学问家,跟他在一起,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任久利向记者讲起了这样一件事。“一次,林老会见一位民主人士。这位客人问林老贵庚几何,林老说是属‘戌’的,客人未听清,回问了一句。这时,我在旁边插嘴说:‘属老鼠的。’林老瞅了我一眼,意思是说我说的不对,就用手指在桌子上写出了‘戌’字。我又随口说了一句‘啊,是属狗的’。”
“林老瞪了我一眼,不再理我了。我以为林老生我气了。没想到,客人走后,林老很和气地对我说:‘中国人讲话要注意用词文雅,对有些属相不宜直接说出,就用天干地支代替。你年轻,要多学习,不要在客人面前随便说话。’”任久利说,“这件事教育了我,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至今不忘,时刻鞭策我要不断学习。”
“林老进北京后,延安的老八路作风并没有丢。他住在中南海颐园,就在勤政殿西邻,小院内有假山花卉,可他还要在空地上种些瓜豆类植物,我经常跟他一起劳动。林老说,劳动既锻炼了身体,又获得了收成,一举两得。”任久利说,“我现在依然怀念在林老身边工作的那段日子。”
在哪儿都是干革命
“淡泊以明志,宁静而致远”。在任久利的客厅里,挂着这样一幅字。这幅字也是他一生的写照。
1956年,任久利被调到国家档案馆人事处工作,次年到国家第一历史档案馆,任档案利用组组长。“1962年的一天,领导找到我,说焦作是一个新兴的工业城市,有很多重要历史资料需要整理归档,问我愿不愿意去那里参加档案建设工作,为期一年。我立马就答应了。”任久利回忆说。
“1962年7月,我第一次来到焦作,任市档案处副处长。当时,焦作市档案处刚刚成立,缺乏专业人才,工作没有头绪,各类档案就地堆放。”任久利说,“我一方面带人迅速开展档案整理归卷工作,一方面开办基层档案员培训班,指导直属各局委建立基层档案室。仅一年多的时间,焦作的档案工作就步入了正轨。”
“一年后的一天,我接到国家档案局领导的电话,问我想不想调回北京
工作。”任久利说,“在哪儿都是干革命,这里更需要我,我就在这儿不回去了。就这样,我在焦作一直工作到离休。”
“应当说,我选择留在焦作跟林老对我的教育和影响密不可分。他身为‘中共五老’之一,尚能以普通党员的身份过组织生活,在小组会上经常检查自己的工作、学习和思想情况,征求同志们的意见。林老为了按时缴纳党费,在每月的日历牌上写着:‘今天交党费’。他对党的事业无限忠诚,深深影响了我的一生。”任久利说。
如今,任久利依旧居住在老居民楼里,家里陈设简朴。他曾经的同事大都在北京的干部楼里颐养天年,可任久利并不羡慕。他说,能为焦作这个新兴城市的发展做一点事情,感觉挺满足。
“父亲对世俗名利看得很淡,但关心国家大事。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每天翻开报纸看新闻,《焦作日报》是他坚持多年阅读的报纸。汶川和玉树地震时,父亲在报纸上看到新闻报道后,马上让我取出他的离休金去捐款。”任久利的儿子说。
记者手记
“在哪儿都是干革命。”一句看似普通的话语,彰显出一位从战火硝烟中走来的老共产党员的奉献精神与高尚情怀。
在北京的国家级单位工作过,也在焦作工作过,相信任久利能感觉出煤城与京城在生活条件、工作环境上的落差。但当他认为焦作的档案工作更需要他时,任久利义无反顾地放弃留在北京工作的机会,举家落户到太行山脚下的煤城。这种选择、这种舍弃,是一种无私,是一种忘我,是一种襟怀,是一种人格。
采访中,记者从任老的言谈中能够感觉到他那谦虚平和的心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一切以党的事业、国家的事业为重,这正如老人家里墙上挂的那幅字一样:淡泊以明志,宁静而致远。
本报记者 陈作华 见习记者 张 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