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行走在夜半的村巷中
起初是一声两声犬吠
尔后是此起彼伏的犬吠
这声音的汇聚有些像海浪
我是这声音上的浮萍
此刻 顿觉毛骨悚然
连走路的姿势也有些拿捏变样
我没有偷过什么
却总觉得自己像个小偷
小车驶过一段土路
密封的小车
驶过一段土路
掀起一股呛天的灰尘
车外的人掩面
车内的人连体一样地也掩面
车外的人掩的是灰尘
车内的人掩的却是影子
二十多年了
那个挑担掩面的老妇人形象
还让我记忆犹新
老桐树
一株年年见长的老桐树
30年的生命交给了一把锯子
它七股八叉的胳膊腿儿
受尽了五马分尸的酷刑
更显露出它躯干的孤直
它的一半做了一口上好的三寸厚棺木
另一半做了一套上好的衣柜
父亲说这桐树一生多像一个好演员
扮棺木时是悲剧相
扮衣柜时是喜剧相
可父亲又说 这老桐树可非同一般
它一半收藏人的生命
另一半收藏人的生活
这时 我只是下意识地看了看
父亲那沟壑纵横尽显沧桑的老脸
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
烦闷了,打开8楼的窗户
阴阴的天气示意要下雨了
我看见隔壁小区的居民 步履匆匆
三三两两挑着水桶
到办事处大院水管前排队取水
他们不知道他们头上还有眼睛
有人相遇时愤愤地打着手势
像是在说些什么
高高在上的我
却怎么也听不到那些
景 观
同事从高高的阳台上喊我
我正好仰望
她对我说刚洗完发
这天气有点凉 说着
她甩了甩一头松软光滑的秀发
映过来一道道闪亮的柔波
我说你这样自然的披肩发真好看
她浅浅地笑了笑
仔细想想 这样的欣赏
我也还是头一次
完 美
公园的草坪上
一只不知名的鸟
在心神不定地徘徊
它张望的眼神
几次欲言又止
终于另一只鸟飞了过来
刚站稳脚跟
它们就箭一般地飞去
这样 我就为它们的离去惋惜
倘若它们能牵着手飞去
无论路途高远
那将更加完美
昨夜刮大风了
我还没有钻出被窝
刚上班的朋友打来电话
说昨夜刮大风了
工业路沿线一搂粗的毛白杨
被连根拔掉
大树又砸倒好几根线杆
联通的人正在抢修
我回话说 这些我还不知道呢
谢谢你了 顿了一下我又说
有楼房真好
有手机真好
有梦做更好
朋友说去你的吧 看把你美得
说着就把手机给挂了
初识解放车
1958年,村里开进了一辆解放车
我叫它汽车 是刚从哥哥
小学语文课本插图里
一路小跑过来的
至于它为什么叫解放
那时我年龄尚幼 只是耳熟
小心眼里还塞不进这些大词汇
听说汽车能载八千斤
我原本就拮据的比喻全枯了
只是条件反射式地瞪大眼睛
把两条稚嫩的小胳膊
伸了又伸扩了又扩
然后才憋出一连串的几个
咳和呦 还顺便带出了
一路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