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架,曾因有野人出没,吸引探险者屡屡造访。年轻时我因工作忙,不能前往。花甲之后,终于和爱人、张兄、张嫂一同自驾来到这向往已久的地方,像新郎揭开新娘的红盖头一样,想看一看它神秘的面孔。
神农架逶迤千里,相交于鄂、陕、川三省地界,属湖北省管辖,称神农架林区。
凌晨5时我们便拎包出发,在高速公路上走了7个小时后,方进入湖北房县地界。一进入险峰峻岭之中,我们顿觉到了另一个世界,长年居住在太行山边,看惯石山煤海的“土著”,感觉到生活的焦虑在卸下。
一路悬崖峭壁,一路老树缠绕,一路山泉陪伴,汽车在山中峰回路转了6个小时,才到达林区中心木鱼镇。这个呈T字形的小镇被青山环抱,美丽而幽静,香溪河缓缓南流,吸引了无数的文人骚客。
这里是华夏始祖炎帝神农氏故里,野人发现地,国家AAAAA级景区,同时还是中纬度最好的湿地公园以及亚洲生物多样性永久示范基地。
紧围在木鱼镇周围的有3个景点,分别是官门山、天坛和香溪缘。另3个景区点缀在神农架的山脊上,西起大九湖,东是天燕区,东西相距达300公里。
次日早上7时30分,我们驾车驶入官门山。山前一个巨型的母性野人与小野人亲吻的石雕热情地把我们迎进了大门。沿途谷幽林密,山水相映,北亚热带常绿的阔叶林,特色的古老叠层石孕育了官门山的奇景与生命。秀美的龙头寨,阴暗的地下河,巴人茅屋,古老堂戏,神农云雾茶,生物博物馆,地道的苞谷酒,构成了一幅人与自然和谐的世外桃源画卷,成为我们入山后目睹的第一个绝版景观。
两个小时后我们来到祭祀景区。景区由天坛与地坛组成。两坛依山而建,站在石阶下仰望,巨型的牛首人身神农雕像端坐在千米峰顶,两侧雪松翠柏,山下广场中央,百余口棕色大缸和缸上贴的红色的酒字标签。搭配着四周竞相盛开的白、粉色的杜鹃花,赤橙黄绿,蔚为壮观。
在那古老的植物园里,生长着数百种国家珍稀植物,有着1250年的千年古树铁坚杉,是这里最为有力的见证。
我们来到集奇洞、奇桥、奇瀑为一体的天生桥,站在崖下观看了天生的飞瀑似银河泻地,天潭、地潭清澈无垠,潭中奇石千姿百态,成群的鱼儿穿梭往来,令人心旷神怡。
午餐不能返回宾馆,我们只好在香溪缘山涧支下自带的小桌,就着包里的快餐打发肚子。张兄忙个不停,左手拿相机拍照,右手用手机取景,取舍比对,根本顾不上在桌前坐下。
白果树瀑布的迷人风光更使人连连惊叹:主瀑高102米,宽80米,从天而降,飞花泻玉,展现出了万种风情。此外妙笔峰、饮马岩、金猴岭、野人谷步步皆景,直到夕阳西下也让人舍不得离去。
兴奋把劳累推向了一边。次日我们按计划奔向神农顶。车停在停车场,我们束好腰带,系好鞋带,开始攀登“华中第一屋脊”。从青云梯爬起到峰顶共有3000个台阶,海拔1860米。张兄70岁,我爱人64岁,我和张嫂68岁,我们发誓要拿下此山。可仅上到第399个台阶时,我爱人就第一个趴下了,嘴唇发紫,心慌气喘,说啥也不能再登了。到第1600个台阶时,我开始头晕目眩,双腿打战,恐高症使我站在那里只能仰望不敢低头。手抓着阶旁铁索,远眺群山,白雪皑皑,云雾似骏马在山林中流动,虽万情万景收入目中,但双腿不由自己。我只能踩着台阶上的春雪,紧拽着铁索,慢慢退回。张兄夫妇携手并肩,用了4个小时终于登上峰顶。
提着的心还没有落下,我们就又来到了被誉为神农架的奥秘景区板壁岩。此时此刻山峦完全被雾霭笼罩。我们沿着岩梯,在峰与峰涧,石与石中,一会儿钻洞,一会儿爬坡。从山涧吹来的寒风,带着哨声,多数游客冻得牙关打战。从谷底伸出的冷杉参差不齐,触手可摸。左右两侧在绝崖上突兀的奇石犬牙交错,峥嵘巍峨,酷似你我心中想象的日月星辰。此时我想起了昆明的石林,如果把它们两个地方放在一起比高低,这里独具的为烟雾所笼罩的神秘,应该在昆明之上。
在我们身心俱乏的时候,汽车来到了高原湿地——大九湖。九个湖泊像九面明镜,大小不一地点缀在高山之上。山顶是翠竹的世界,山下是牛羊的家乡。草甸上的黄与绿,湿地里的青与翠,加之湖泊的安澜相得益彰。我的心开始放松起来,不管是在竹林徜徉,还是与牛羊谈心,都有一种惬意的感觉。踏在弯弯曲曲的水中栈道上,我们自由行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清新空气。我蓦然想起了杜甫的“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的诗句来,把这里的环境与山外的世风日下相比,我有摆脱了尘世间的烦恼之感。在这里满山的秀色扑入眼帘,鸟啼、水唱、竹吟,处处饱含着大自然的天籁之音,对人们的心灵是一种激荡与净化。
最后一天,又是在惊骇与恐惧中过去。返程途中必经天燕垭。从字面上讲,燕是头、垭为翼。两翼的高山均在1800米,山间是一条10米宽的车道,山顶则是一条高入云端的拱字桥。沿着山侧0.5米宽的栈道,弯弯曲曲攀上山顶,本来就心惊肉跳,可到达山顶后还要进入漆黑无光的野人洞,洞内有成千上万只燕子,凭声音在洞中尖叫、滑翔,上无灯光,旁无小道,中间是不知深浅的水涧,紧贴着洞壁,我们闭着眼,手拉手,捏着汗,提着心,还要防着燕子闪电般在眼前划过,生怕它的翅膀打着脸。15分钟我们像是走了一年,终于来到了洞的一端——拱桥的桥头。扶着碗口粗的桥栏往下俯视,桥西弥天大雾,桥东碧空如洗,两种天象此时此刻棱角格外分明。桥下路如带、车如虫、人如蚁,茫茫白雾在眼前流来流去,凡上桥的游客都担心此刻会被白云卷走。不用问,我是闭着眼与“胜利脱钩”的,一步一步原路退回。张兄则健步走向桥的中央,手扶栏杆大声向我问安。我又走了50分钟,才一屁股坐在车后座上,大口喘着气,不敢想当时的惊骇。
正午时分,我们驱车从山顶返回。白云悠悠,不知是欢送还是挽留,它派遣而来的烟雾始终对我们不离不弃,前呼后拥。山高坡陡,弯多曲回,由于雾霾弥漫,我们打开车的近光灯和雾灯,能见度也只有5米,我坐在副驾驶座上,眼睛瞪得溜圆。张兄淡定自如,驾轻就熟,硬是借着道旁反光线蜗行了3个小时才至山底。冲出浓雾围剿,眼前又是一派碧翠,苍天的中央此时挂起了玉盘,群山像镶上了金边,眼前倏忽明朗,心情格外好。
旅程结束了。回眸山顶,白雾仍罩着峰顶,冷杉、杜鹃若隐若现……它在告诉我,也在告诉所有的探秘者,这里野人的出没不一定使你心灵颤动,更多的则是被原始森林那种博大厚重的气势所震撼。我深悟到草人的渺小。眼前明亮,并非是身后奥秘的解答。如果真想拨云见日,你就要再次来访……
神农架如诗、如酒、如歌、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