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

  他擅长危重、复杂性心脏病的手术治疗，并实现了多个“第一”：在国际上率先开展同种异体肌母细胞移植治疗心肌梗塞的临床应用；第一例完成由中国医生主刀的自体肺动脉瓣移植术；在国内首例完成大动脉根部调转术、主动脉根部包裹术、单心室分隔合并大动脉调转术……

  他的医者生涯有两个鲜明特点：一是站立医疗技术制高点；二是甘愿为患者冒风险。为此，他积极借鉴世界最新医疗发展成果，不断向高难度手术发起挑战，行走在当代心脏外科最前沿。

  他就是从孟州走出的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安贞医院心脏外科专家、博士生导师李温斌。近日，本报记者专程前往他所在的医院，探寻这位国内著名心脏外科专家的那些“心”事。

  写在“心”上的多个“第一”

  “高难度往往与高风险并存，心脏手术就是这样。但在抢救生命和医生所面临的风险之间，我永远把前者放在第一位。”对于“心”事业，李温斌观点鲜明、态度坚定。

  结合当天刚刚做完的手术，李温斌介绍了他创下多次“第一刀”的临床经历。

  当天的手术是一例自体肺动脉瓣移植术，这已是他所做过的80多例同类手术了。而这种手术由中国医生主刀完成，他是第一人。

  2002年，一名11岁的郑州女孩被送到北京安贞医院。该女孩因在体育课上突然晕倒，随后被查出患有先天性主动脉瓣重度狭窄并关闭不全，这意味着她随时可能猝死。

  当时，这种病在国内的主流治疗方式是主动脉瓣置换术，即用机械瓣膜或生物瓣膜来替换患者的主动脉瓣。但无论采用哪一种瓣膜，等到患儿长大成人后还需要进行二次瓣膜置换手术，这会给患儿带来二次创伤。此外，这个女孩因手术后需要终身服用抗凝药物而会影响生育，同时还会发生脑出血、脑血栓等并发症的可能。

  而当时的情况更为窘迫：国内没有适合患儿的小号瓣膜。但是，有一种手术方案能破解难题，那就是用患儿自己的肺动脉瓣替代主动脉瓣。这种手术在安贞医院曾做过3例，但都是由外国专家主刀。国内医院开展的这类手术不超过10例，且同样由外国专家完成。

  李温斌在海外留学期间，曾把这种手术作为学习重点，并跟随导师参与过此类手术，对这种手术有一定了解。

  为保证手术万无一失，他反复观看外国专家的手术录像，并准备了备用方案。手术进行了6个多小时后，由中国医生独立开展的自体肺动脉瓣移植术宣告成功。

  “孩子术后恢复很好，身体状况完全正常。一台手术就能拯救一个病人的生命，身为医生就要不怕担风险，

  全力救人。”李温斌说。

  2004年，李温斌应邀到一家省级医院为一名患有复杂先心病的8岁男孩会诊。孩子的病情是大动脉转位，即主动脉从右心室发出，肺动脉从左心室发出，与正常人心脏血管结构正好相反。同时，该患儿还伴有室缺、肺动脉狭窄等疾病。

  这种病例极为罕见，国内尚没有哪家医院做过这类手术。面对脸色紫绀、行动无力、发育严重迟缓的患儿，李温斌再次把个人可能承担的风险抛掷脑后。

  无影灯下，国内首例大动脉根部调转术开始。李温斌将患儿主动脉瓣膜和冠状动脉一起和肺动脉换位……术后，患儿紫绀消失，身体机能改善。半个月后，患儿出院；一年后，患儿身体长高了15厘米。对这例开创性手术，新华社作了报道。

  农家少年成才路

  “那个男孩就是咱焦作人，能为焦作患者治病，是我对家乡的一种回报。”李温斌说。

  善于换位思考，源于李温斌也是从困苦中走过来的人。1965年，他出生在孟县（现孟州市）黄河岸边的一个普通农家。“那时候，学校教室的窗户都没有玻璃，更没有电，大家经常点着煤油灯写作业，下课后两个鼻孔都是黑的。”李温斌说，放学后他还要拾粪、割猪草，假期里几乎都在农田里干活。

  李温斌的童年正值“文革”动荡、经济困难时期。而更为“不幸”的是，教材发不到偏远的村办小学，李温斌在整个小学期间都没有课本用。直到上初二时，他才领到了教材。由于教育资源严重匮乏，他一边读书一边为低年级的同学上课。

  恢复高考后，幸运女神向他走来。他发奋读书，立志学医。1983年，从来没有走出过家乡的李温斌来到郑州，成为河南医学院的一名学生。

  大学校园里，知识和信息如洪水般朝他涌来。当他从杂志上了解到美国医生均具有博士学位时，他暗下决心要攻读博士学位。

  “读博要先取得硕士学位，而考取硕士要过英语关。可我英语基础很差，便开始恶补英语。一个暑假，我

  自学了《新概念英语》《许国璋英语》《科技英语》3套教材。”李温斌说。

  1989年，李温斌顺利考入安贞医院北京市心肺血管疾病医疗研究中心，攻读硕士研究生。“该中心是国内心脏外科创始人、国家首批院士吴英恺教授创建的，之后发展为国内著名的心脏外科。我之所以选择心脏外科专业，是因为当时国内能够开展心脏手术的医院还不多，手术量很少，这个方向具有挑战性。”李温斌说，研究生毕业规定需完成21学分，而他完成了32学分。

  受国内心脏移植开创者陈宝田导师的影响，李温斌在课题选择上起点很高。他把心脏移植排异反应监测与治疗作为研究课题，先后做了300多对大白鼠心脏移植手术。通过对大白鼠心肌细胞培养，建立了体外排异反应模型。该课题论文获得了北京市科技进步三等奖，成为该中心有史以来在读研究生中唯一获奖的论文。

  1999年，李温斌实现了人生目标——进入首都医科大学攻读博士学位，研究方向是心脏外科。在赴意大利米兰大学接受联合培养期间，他以中英文两种语言完成了博士生毕业论文。

  挺立国内“心”高度

  “怎么才能更有效地挽救患者生命？关键是技术创新！作为医生，要勇于挑战，不断超越，用技术创新为患者开辟新的生命航线。”李温斌说。

  1993年，李温斌硕士毕业后即留在安贞医院，从事心脏外科临床工作。

  心脏病的外科治疗，需要大量可供移植的同种异体瓣膜，而可供利用的非常有限。比如，文前提到的主动脉瓣重度病变的11岁女孩，虽然可以用自体的肺动脉瓣替代主动脉瓣，但需要再以同种异体的肺动脉瓣替补患儿的肺动脉瓣。实际上，李温斌在率先独立完成肺动脉瓣移植术后的较长时间里，因供体肺动脉瓣的欠缺，这项手术几乎处于停滞状态。

  “要通过创新突破技术瓶颈。”2003年，李温斌开始进行组织工程肺动脉瓣及管道研究。该项目成为安贞医院第三个获得国家自然基金资助项目。他利用猪的肺动脉瓣进行去除排异反应研究，目前已进入临床实验阶段。

  心肌梗塞是一种突发且危重的心脏病。心肌在缺血状态下会很快坏死，即使被抢救过来，也会形成不可逆的纤维化斑痕和室壁瘤，影响心脏功能。而新近研发问世的肌母细胞，被注入心肌病变部位后可定向分化为心肌干细胞，这对治疗心肌梗塞是一种突破。但是，这项科研成果并没有被运用到临床上。

  “我要让这项科研成果造福患者。”李温斌决心再当一次“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2016年年初，一位年近六旬的患者入住新乡医学院第三附属医院心外病房。患者为陈旧性心肌坏死伴室壁瘤，心脏比正常人大30%以上，射血分数却只有正常人的一半左右。在这里任兼职主任的李温斌为患者设计了手术方案：在实施冠脉搭桥的同时，将肌母细胞移植到心肌坏死区域。

  患者和家属都同意接受新的治疗方法，手术按既定方案进行。半年后，患者复查，心脏大小已接近正常，射血分数基本正常。由此，世界首例肌母细胞移植治疗心肌梗塞获得成功。李温斌说，在此基础上，他开展的同种异体肌母细胞治疗心肌梗塞的临床转化研究也基本完成，目前正申请科技部重点研发计划课题。

  “我之所以兼任新乡医学院附属医院心外科主任，主要原因就是想把国内心脏外科的前沿技术带到河南，让家乡的父老乡亲不用出省便可得到北京大医院的优质医疗服务。”李温斌在采访结束时说，他不管走到哪里，都不忘自己是韩愈故里的人，他乐意用自己的技术回报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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