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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子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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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子的乡愁
□王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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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黄六月收麦天。麦子不同于其他作物,快熟的时候,如果天好,还有风,就会一天一个样,熟得很快,成熟的麦子让田野一片金黄,但熟过了的麦子会“炸”在地里。此外,收打之后的麦粒还最怕水泡,一泡就坏。所以,收麦讲究四快:快收、快打、快晒、快藏,老农们形容五月天为“龙口夺食”。过去,收麦是一年最繁重、最紧张的农活。不过,现在早就实现了机械化,如今寻常农家的几亩地,从站立的麦秆到变成麦粒运回家,也就是一晌的时间,不像以前,割麦就要割几天,运到麦场,打场又要打几天,然后才是摊晒麦粒,晒得麦粒嘎嘣脆响,才能归仓。

  我有多少年没有参加过麦收了?很小的时候每到麦收时节,学校要放假,当时还是生产队,我们这些小孩没有太多的事,繁忙和劳累属于大人,我们每天就在地里、场里疯跑疯玩。分队的时候,我刚好上初一,分给我们家七八亩地,还有一头小毛驴。于是再到麦收季节,我和弟弟、妹妹都得上地。6月初的太阳,到中午的时候,毒辣辣的。为了避开最毒的日头,每天早上天蒙蒙亮,我们就被父母叫起,掂着父亲在晚上磨得锃亮的镰刀,来到了地头。高昂的麦芒,像太阳一样刺眼,碰到手臂上,就是一绺红印,浑身刺痒。所以,我们都像大人一样穿了长袖衣服,并且把能扣的扣子都扣上。父母一般都是整畦往前割,我是半畦,弟弟和妹妹是两三垄,弯腰,低头,左手拢麦,右手挥镰,先割一把麦子,麦头对麦头,学着父母的样子笨拙地“打辫”,在地上或横或竖地放好,然后把割下的麦子一把一把地放在“辫”上,估摸着够一个“麦个”了,两手抓“辫”,单腿跪在放一个方向堆放的麦子上,两手用力,束紧,拧“辫”,一个“麦个”就完成了。这当中是很讲究技巧和力道的。掌握不好技巧,一掂就散,不是这头开,就是那头开,没有力道,就束不紧,捆不住。刚开始是大人教,然后自己慢慢学。没多大会儿,脸上就有汗沁出来,干到半晌,我们的脸都红红的,鼻孔周围黑黑的,那是麦秆上荡起的细尘,吐一口,痰都是黑的,衣服早已湿透,黏黏地贴在身上。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水,早上从家里带来的一罐子井水,也被太阳晒得热热的,但我们在休息的时候,会像牛一样,把头埋在罐子上痛饮。临近中午的时候,水早已喝完,我们身上也不再出汗了。母亲也回家做饭了,这时父亲估摸着饭做得差不多了,这才抬头看看头顶上的日头说,回家吧,我们才直起酸疼的腰,跟着父亲向家的方向走去。回到家,第一件事是喝水,掀开水缸的盖子,拿起水瓢,又是一顿牛饮,连换气都嫌麻烦,眼睛盯着瓢里的水咕咕咚咚地往下灌,一瓢不够,再来一瓢,喝得满肚子水,走路都能听见里面咣咣的水声响。然后才洗手洗脸,一个人换一盆水,都是把一盆清水洗成一盆黑水。中午饭后,要歇晌,三点来钟,再次被大人叫醒,继续割麦。太阳都快落山了,父母还没回家的意思,我们就嚷嚷着下晌,父亲会说:趁着天凉快,多割点!直到天擦黑,我们才回到家。一天下来,要多累有多累,晚上睡觉,再也不怕蚊子骚扰了。

  一块地割完,就套上我们的小驴车,把成捆的“麦个”弄到小驴车上,小驴车装得像小山一样高,又用绳揽好车,捆紧,拉到父亲早几天造好的打麦场上,再一捆一捆地摆好。七八亩地,通常要割四五天,割完之后,就是打场。上午把麦子打散,厚厚的均匀地摊在场上。为了把麦秆晒得焦透,越到中午翻得越勤,父亲说:锄头有水,杈头有火。中午过后,更是一遍遍地翻场。三四点钟,父亲就把小毛驴套到石磙上,石磙与毛驴之间,还有一根长长的套绳揽在手拿长鞭的父亲的腰间,这样他就可以站在麦场的正中,掌控方向。碾一遍麦秆,翻一遍场。最后,麦秆变成光洁的麦秸,挑去麦秸,就是一层混杂麦糠的麦粒了。把它们归拢成一个大堆,父亲用木锨一锨一锨地铲扬,母亲拿着竹扫帚,扫去麦粒上面的少许麦糠。扬场是个高难度的技术活,一是要趁风,二是即使没风,也要把麦糠与麦粒扬开,做到第二种情况,才是真正的扬场高手。父亲在生产队就是有名的扬场能手,只见他两腿稍开,左手在前,右手在后,紧握木锨,选择好风的方向,侧对风向,在麦粒堆前站定,铲麦,扬锨,一锨麦粒就像一道从天而降的麦雨洒落下来,而混杂其间的麦糠,基本上都飘落在麦粒外面。后来,我虽然学会了很多农活,但扬场始终没有学会。父亲扬场的时候,太阳已经接近西山,金色的阳光照在打麦场上,此时,戴着草帽的他,每一个扬场的动作,都带着太阳的光芒,真的就像电影里的老农那么美,那么充满诗意。扬场通常要扬两遍,然后把干净的麦粒装包,拉回家,放在屋子里早已腾好的地方。我家的麦子,要打三两场才能打完,这个时候,父亲就会根据包数估计出产量,或是满脸笑容,或是轻轻地叹一口气。

  麦粒归家,就没有那么紧张了。然后,就会盼一场雨,好让之前下种的玉米顺利出苗。几天或者十几天之后,会在一个晴好的日子里,把麦子一包一包地拉到打麦场,重新摊晒。看麦子的任务通常是我。此时,麦假还没有结束,我会在看场的时候,拿一本书,或坐或卧,在一棵大树下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其间,要把麦子推翻几次,推场的声音,好听、悠闲。麦子晒透,一咬一个白印,该交公粮的交公粮,该卖余粮的卖余粮,剩下的,就是我们一年的口粮。

  至于打麦场,就那样闲了下来,闲得场上只剩下一座大麦秸垛,闲得原本平整坚实的场地,开始长出小草来。当然,晚上会有月亮和星星作客,冬天会有麻雀来过冬,偶尔会有不知谁家的老母鸡来坐窝,鸡蛋就下在我家掏麦秸烙馍形成的麦秸窝里。偶尔在某一天去掏麦秸时,掏出几个鸡蛋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年复一年的麦收,是我躲不开的义务,是我每年最害怕的劳作和煎熬。每年麦收过后,我的脸上和胳膊上真的要脱一层皮。当然,我也真正体会到了农民劳作的艰辛,收获的快乐,以及农耕时代深深根植在土地上的朴实、真诚和善良。那个时候,庄稼缓慢地长着,牛在田里,马在路上,炊烟在树梢上,夕阳会把一个村庄打扮得更像一幅油画。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真正的农民子弟。

  大概在我参加工作的五六年之后吧,家里收麦的时候,我不请自到,父亲很是高兴,于是带着我来到地头,我像往年一样,和父亲并排各把一畦,弯腰,拢麦,挥镰。但很快,我就觉得,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可以和父亲比赛快慢的少年了,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地落在地下,砸得焦渴的土地直冒青烟,不大一会儿,身体已经微胖的我,开始感觉上不来气,头也开始眩晕。我直起腰来,想休息一下,这时候父亲回过头,看着我的脸,吃惊地说:你看你的脸,白得像纸一样,快到树下歇歇,不要再割了。从此,虽然每年的收麦我也回家,但很多活父亲都不让我干了,我只能做些帮衬的轻活。

  父亲病故后,我的兄弟就把父母的几亩地种了。加上农村当时已经全部实现了机械化收割,麦收,就成了我只能旁观的风景。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城里人了。城里人,曾经是我向往的身份和生活,但岁月却让我重新开始寻找我可以回到真正意义的村庄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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