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天到,再过几天就是母亲去世一周年的祭日。在这淅淅沥沥下着春雨的夜里,我无比思念母亲,母亲健在时,我没觉得“子女”是一种称号和荣誉,现在母亲走了,才真正体会到“子欲孝而亲不待”是一种真正的孤单,内心深处感到从未有过的空虚和遗憾。去年母亲节的那天正巧赶上是母亲的生日,我凝望着母亲的照片再也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那是我有生以来最悲痛的一天。因为母亲的突然离世剪断了我情感的纽带,成了我生命中永远的悲伤。
母亲一生勤劳朴实。她1935年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17岁就考上了地区财贸干校,本该成为一名国家干部,但因我的外公当时被阴错阳差地卷入到了一个冤假错案当中,母亲受株连失去了步入仕途的好机会,几年之后又跟随着我父亲一起被下放到了博爱县贵屯村务农,初来乍到,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寄人篱下的生活很是艰难。
我8岁那年“文革”开始了,我父亲再次受到了迫害,工资停发东躲西藏,母亲带着我们姊妹五个缺衣少食,度日如年。但她从没有怨天尤人,而是用自己柔弱的臂膀担起了这个雪上加霜家庭的重担。白天她下地干活,晚上带领全家搞家庭副业。加工一个笤帚能挣几分钱,裁缝一件衣服能挣几毛钱。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家里的日子慢慢好了起来,1972年家里还盖起了五间大瓦房,终于结束了寄人篱下的生活。但母亲却因积劳成疾,从此落下了腿脚长年浮肿的毛病。每次想起这些都让我们心痛不已。
母亲是个非常刚强的人。为了给我外公所涉及的那个案件澄清真相,她顶着种种压力坚持数年寻找证据,逐级申诉。最终河南省高级人民法院依法为我外公平反昭雪。后来,政府又落实了政策,我们全家恢复城市户口,姊妹五个也先后参加了工作。
如果说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那么母亲就是主心骨。我们在外面无论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只要回家讨教母亲她总能给你理出头绪,提出建议,妥善处理。很多事情在经历了时间和实践的检验之后,更让我们为母亲的智慧所折服。
母亲平时最疼我,把我当成她的骄傲。小时候生活困难,家里吃个白面馒头母亲也会当成稀罕物单独给我多留两个,而舍不得让姐姐们多吃。1972年我考上高中,母亲就把家里唯一的一辆自行车给我骑,还每天起早给我做饭供我按时上学。1980年我考入了县农业银行,母亲熬夜加班亲手给我做了一件活里活面的毛领大衣,这在当时可算是一件比较时尚的奢侈品。后来我逐步走上了领导岗位,母亲更是天天操心,她提醒我最多的就是不敢贪不能傲。就连回家开车都不能太快,不能扬尘这些细节问题她都要反复叮嘱。几十年来母亲在村里和街坊邻里友好相处,从未发生过口角,还经常为很多村民免费加工衣服;我们全家几代夫妻、婆媳以及兄弟妯娌之间相敬如宾。所以母亲有三句口头语:吃亏才是福;家和万事兴;人做事天在看。这三句话一直影响了我们几十年,无论遇到什么问题和困惑,只要一想到这三句话心里就平衡了许多。我时常暗示自己:为了母亲的微笑,为了家庭的幸福,一定要勤勉自律,让母亲放心。这就是我们家几十年如一日幸福和谐的秘诀所在。
在我记事以来所有的春节我都是回家陪父母一起过年,因为这个节日才是我依偎在母亲身边撒娇拉家常最幸福的时光。可惜今年的年夜饭我是抱着母亲的照片在思念和泪水中度过的。以后再也没人催我回家过年了。
母亲平时非常健谈,也非常智慧,可她临终前没有留下什么遗言,也没有安排任何事情。作为长子,我曾在母亲病重的那些天,几次婉转地想问她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可她摇摇头只说了一句话:“有你在,我什么都不用交代。”后来我终于悟懂了母亲的这句话,她实际上是把这个家庭的一切都托付给我了。这就是当母亲的对儿子的信任,这就是母亲最大的智慧。
母亲,您放心吧!儿子一定不负重托,我会用心用情传承家风,以实际行动告慰您老的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