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冬夜,33岁的白居易宦游在外,投宿在邯郸一个驿舍中。那天朝廷放假,民间也很热闹,人们穿着新衣服,互赠食物,互致祝贺,一派热热闹闹的过节景象。孤单的他想起了故乡,想起了亲人,写下了“邯郸驿里逢冬至,抱膝灯前影伴身。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行人。”这天是冬至。
冬至是我国的传统节日,古代尤其重视。《汉书》中说:“冬至阳气起,君道长,故贺。”《晋书》记载有“魏晋冬至日受万国及百僚称贺……其仪亚于正旦。”《清嘉录》里甚至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人们认为过了冬至,白天一天比一天长,阳气回升是一个吉日,应该庆贺。《后汉书》中这样记载:“冬至前后,君子安身静体,百官绝事,不听政,择吉辰而后省事。”所以这天全国放假,军队待命,边塞关闭,商旅停业,亲人朋友互赠美食,相互拜访,欢乐度过一个“安身静体”的节日。
冬至吃饺子是河南人的习俗。相传医圣张仲景曾在长沙为官,告老还乡回南阳时,正是大雪纷飞、寒风刺骨的冬天。看见乡亲们缺衣少食,不少人还冻烂了耳朵,心里非常难过。就叫弟子搭起医棚,把羊肉、辣椒和一些驱寒药材放进锅里煮熟,捞出来剁碎,用面皮包成耳朵的样子,再放锅里煮熟,做成“驱寒矫耳汤”给大家吃。吃过后,乡亲们的耳朵果然都治好了。后来人们便模仿着做,形成了冬至吃“捏冻耳朵”的习俗。人们叫它饺子,也叫扁食,“不吃饺子,冻掉耳朵”的说法流传至今。
作为土生土长的河南人,我的冬至从小都是在吃饺子中度过。那时家里孩子多,母亲往往头天晚上就开始忙活,洗萝卜,煮萝卜片儿,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萝卜是标配。晚上,满屋飘散着萝卜味儿,我们嗅着进入梦乡。第二天吃完早饭,母亲开始和面、剁馅,然后叫我们一起包饺子。我和妹妹常被派去擀皮儿,站在小板凳上,两只棉袄袖口被面粉沾得白花花的。那时候盼望着赶快长大,长大了能像哥哥、姐姐一样坐在桌前包饺子,不用再站着擀皮儿。饺子出锅了,先盛给父亲,然后是我们姊妹。小孩子的快乐就是玩儿。我和妹妹吃几个就开始玩饺子,把饺子从中间夹开,让里边的馅儿散到汤里,然后再连皮带汤喝掉。
后来有了小家庭,冬至的饺子大都改在了晚上,因为白天上班,中午时间太短促了。晚上下班,消停和面、拌馅儿,橙黄的灯光下,女儿擀着皮,我和爱人包着饺子,很有除夕吃饺子的气氛。等一个个鼓着肚子的饺子端上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感受着家的融洽和温暖,呼啸的寒风、成冰的滴水只有徘徊在窗外。
冬至有过两次外出的经历,一次在平顶山,一次在三门峡。2007年的冬至,平顶山晚报举办“温暖的冬至”副刊文友联谊会,我作为作者,很感恩于报社编辑未曾谋面,却对我的文章厚爱有加。还有神交已久的平顶山文友,更是热情相邀。那天很冷,我穿着绿色的长款羽绒服,坐在大巴窗前,看着我文章流向的楼群街道,感觉分外亲切。还有现场文友们众星捧月般的接待,让我如沐在暖暖的春风里。至今我还记得那天的饺子,个儿大大的,馅儿瓷实饱满,就像平顶山的文友,那么亲,那么好。
第二次冬至之旅,是在2015年的冬至,去三门峡看天鹅。那段时间因为一些事情,心绪很不好,明知道是冬至,还是坐上了旅游大巴。那天阳光淡淡的,荒草在风中摇动,我坐在天鹅湖湿地公园的湖边长椅上,安静地看着湖面上的天鹅。湖面有点结冰,聚在中间的天鹅,有白有黑,它们鸣叫着,很是热闹。几只天鹅扇着翅膀在冰面上助跑,然后腾空飞起,好像飞机起飞的样子。一只小黑天鹅,游向一只大白天鹅,大白天鹅伸长脖子啄向它,吓得它赶快避开了。想起安徒生童话里可怜的丑小鸭,又想起留在家里的女儿,不知道吃上热饺子了没有。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出行,尤其是在这个吃饺子的节日里。
曾有人说,冬至不仅是一个节日、节气,更像是一门哲学,不仅涉及到人与自然的关系,还涉及到人与人、心灵与心灵的关系。越是寒冷的时候,人越容易孤独,越需要用爱心来彼此取暖,获得坚持下去的力量……
“冬至吃饺子,不吃很严重。一不漂亮了,二没法戴眼镜,三听不到我说话。”这是几年前,一个朋友发给我的冬至短信,一直保存着不愿删除。冬至是个节日,我们一起吃饺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