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圆昇 (焦煤集团)
我认识一个叫做老贾的朋友,他是一个扛货工。
他没有固定的工作场所,经常是和几个兄弟一起在贸易大厦,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等着雇主找上门来。大厦周边的商户上百家,都是他们的雇主。谁家新进了一批货,需要扛到楼上的仓库里,老贾他们的生意就上门了。
老贾今年四十多岁,以前是重机厂的一个车床工,厂里破产改制就从单位下了岗,仗着自己还有着一把力气,来到这里和自己以前的工友们干起了这个营生。老贾说他们现在的生活状态很像旧社会那些个跑码头的,每当市场外的运货车按着长长的喇叭声就仿佛当年那些在上海外滩等待背货的搬运工听到靠岸的巨轮拉响的汽笛声一样。老贾很感慨,这呼啸而过的人生,跟老电影似的,十里洋场,车水马龙。
没事儿的时候能和老贾他们喝上几盅。老贾酒量不行,但总喜欢喝点,也不多喝,喝的是那种坊间称为“一毛辣”的劣质酒精勾兑的酒。也不多点菜,雷打不动的水煮花生。酒喝饱了也不点什么主食,称上二两猪头肉俩烧饼一夹两三口就吃完了。他说吃肉最涨劲,可谁都知道,老贾是舍不得吃,他家还有一个正上高中的孩子。
老贾每扛完一次活,都会给商户们强行留一次自己的电话号码,说有活了打个电话,我就过来了。商户们都说记得你的,都会背了。老贾就以他浑厚的嗓音唱出一长串“呵呵呵呵”慢慢走远。
那一次老贾拿出自己的手机看时间,被我眼尖看到,那是一款新型的三星手机,应该不是山寨货。于是就调侃老贾说,怪不得老贾平日不吃不喝的,原来是攒起来买新手机了。老贾吸出一口浓痰,“呸”的一声吐出很远,摩挲着手机骂了一句,谁知道这家伙这么贵,我哪舍得买,这不是我那小子刚打下来给我的,他又买了一个苹果还是桃的,比这个还贵,鳖孙他咧!
老贾扛活是论件的,一件两块钱。我有一次分明听到他扛到吃力处,嘴里发出低沉的“嘿咻”声,有节奏的,嘿咻……嘿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