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 柳

  我仅仅是个小学教师，你认识我或者不认识我都很正常。我依然日复一日地教我的书，领着那些可爱的孩子玩个游戏，讲个故事、笑话什么的，日子也就那么平平淡淡地过去了。30年下来，我已经是个小老太太，谈不上悲，也谈不上喜。

  一切都是因为阿江发生了改变。

  阿江是我年轻时候教过的一个孩子，之所以能在成百上千的学生中独独记得他，完全是因为他的名字——阿江，跟我哥哥重名！第一次见这个孩子我就特意多看了他两眼，发现他跟我哥哥完全没有什么相似之处，就是一个孩子而已，跟其他学生一样，鼻涕也擦不干净。我掏出手帕，爱怜地给他擦干净鼻涕——一个跟我哥哥重名的学生，在我看来就是缘分。此后的日子，我常常留意他的作业，他的听写，他的课堂表现，他的课下玩耍。老实说，这孩子挺聪明，但对老师似乎有一种天然的戒心，尤其不喜欢到老师的办公室。

  小孩子长大也快，眨眼六个年头就过去了，阿江告别小学，升入初中了；再后来升入高中了；再后来升入大学了——这期间虽然我又送走了一届孩子，但我一直关注着这个跟我哥哥重名的学生，我为他的顺利成才而高兴，心里总觉得他与我有着某种关系——虽然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几年也曾在路上遇到几次，我还把他拉过来问问他的学习，每次他都是支支吾吾附和几句就逃之夭夭了——小孩子就是这样，脸皮子薄。

  阿江大学毕业了，工作单位离我们学校不远。在我的注视下，阿江有了对象——那姑娘长得不错，我也喜欢；谈了几年他们结婚了，我高兴；后来他们也有了一个宝宝，那小样儿跟阿江小时候一模一样的！我心里那个乐啊！

  有一天，我下班正遇到他们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地迎面走来，我笑着迎过去——那知阿江只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拉起老婆孩子就走过去了！我愣在那里半天，脑袋都空了……

  我们班有个校友录，有时候想那些学生了，我就进去看看，知道谁现在做什么，谁结婚了，谁升职了，……我都是悄悄地分享他们的快乐和幸福。这次我忍不住了，就试探性地发帖：我在某某单位遇到一个人，长的可像阿江了！你们知道阿江在哪里吗？结果学生们纷纷回帖说他就是阿江；紧接着就看到阿江的一个跟帖：“对不起，老师，我近视，对面看不清人……”

  唉，这孩子，读书多了，眼睛近视得这么厉害！我心里宽慰多了……

  新学年开始，我又迎来新一届学生。我习惯性地拿起花名册，查看学生的情况，其中一个孩子的档案吸引了我的注意：小磊，父亲阿江……

  入学的时候，家长排着长长的队来给孩子办理手续，我在一边看着这些可爱的孩子，突然远处传来一声：“老师，我是阿江！……”

  我一下子愣住了——阿江在离我接近百米的地方啊！近视那么厉害，他怎么认出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