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法汤

  深夜，杨海江外出归来，看见宝宝甜蜜地睡在妻子旁边，并带着幸福的微笑，他不由得又想起去世的妈妈，禁不住两眼湿润，泪水不停地往下流。

  从他记事那天起，有个谜就深深地压在他的心底：为什么婶子是两个乳头喂孩子奶吃，姑母、大姐也是，唯有妈妈是一个乳头？他很想问妈妈是什么原因，每当他的话刚到嘴边，妈妈就打断了他的话，说：“小孩子不懂事，只管用心读书，不该你知道的事情就别问那么多。”

  妈妈说的话更让他疑虑，他越发想知道谜底。有一次，他从学校里领回三好学生奖状和奖品，想趁着妈妈高兴的时候，就可以问个明白了。“妈妈，您能告诉我，您为什么只有一个乳头呢？”这次，妈妈对他提出的问题并没有拒绝：“那会儿你才七八岁，妈妈喂你奶吃，奶里没有水，你吃着哭着，吸不到肚子里奶。为了不让你哭，妈妈拿着乳头，一边哄着你，一边逗身边那只花猫让你乐。谁知一没注意，该死的猫，把妈妈那个乳头咬掉了，从此以后，妈妈就变成了一个乳头了。”

  平时，妈妈看到妻子喂孩子奶时，就连声对妻子说：“喂孩子吃奶，首先要挤挤奶，看看奶里面有没有水，千万不能叫孩子吸空奶，那样大人会得毛病的。”妻子说：“妈，您老人家放心，我的奶水可足了，孩子吃不完，好多奶都挤到地下浪费了。”妈妈听后很乐意地说：“奶多了还要当心，别把孩子撑着了。”妻子喂孩子奶，有时猫也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妈妈不放心，总是把猫咪赶到一边。海江想，妈妈很可能怕猫把妻子的乳头也咬掉。

  妈妈由于过度操劳，一病不起。她感觉自己快不行了，特意把海江叫到床前，老泪纵横声音低沉气息微弱：“儿子，妈知道你心里有个谜，几十年了，你没有解开。今天妈妈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在你出生七八个月时，正是咱们这里出现了灾荒之年。人们生活苦寒，挖野菜，刮树皮吃，四处逃难。饿的时候妈妈奶中没水，每天忍着疼痛让你吸，你吸不到奶，哇哇啼哭，像在揪妈妈的心。没有吃的，哪儿来的奶水让你吃？所以那次你吃奶时，你吃着哭着，小手抓着妈妈不松手，妈妈只顾哄你了，没想到你把乳头咬掉了。每当想起这件事情，妈妈就非常难过，这是妈妈的无能，饿得你三岁左右才会走路。你爸爸体弱多病，没钱医治，灾年刚过就去世了。家中失去了主心骨、顶梁柱，妈妈领着你们四个，度日如年，心里又悲伤又痛苦，眼看咱们这一家人难以生存下去。”

  海江听了妈妈痛心的讲述，随即跪在地上，失声痛哭：“妈妈呀，是孩儿欠你的血债，儿该死，妈妈呀，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这事隐藏在心底几十年，瞒着我不吭。我的苦命的老妈，我就把普天下的树当做笔，地球上的水全当做墨，也写不完您对我的爱如山、恩如海的功劳。”他哭着，拼命地打着自己的脸，“我不孝，都是我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