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业务原因,这些日子几次去太行大道上的哥德咖啡小坐。慵懒的午后,侧倚在临窗的沙发里,耳边是低沉舒缓的西洋钢琴曲,来上一壶浓郁醇香的蓝山咖啡细细品咂。任思绪飘荡在这音乐的空气里,周围的一切,包括匆匆进来匆匆出去的服务员,都仿佛淹没在这无尽思绪的边缘。
不多久,店里的人便熟识了几个。职业的装扮,职业的微笑,也不过仅此而已。商业社会,商业的规则,我刚到沁阳不久,工作压力颇大,并不打算多交几个朋友。
忽然前几天,店长托人打电话说,马上会有一次社区公益活动,问我愿意一起去么?我那时正值百无聊赖,手脚都闲出了赘肉,连情况都不及细问,马上欣然应允。
出发的早上,到店门口时,店长领着一群女孩子,已经做好了准备。而姑娘们也一改以往成熟的职业装,换上了清新的短打,尤其是一水儿粉紫色的文化T恤,更是将这群多半是90后的少女装衬得愈加活力可爱。一位叫瑶瑶的姑娘过来说:“我们出发吧。”
车行途中,店长向我介绍了此行的目的。原来,西向镇捏掌村的一位靳奶奶,年已过八十,老伴去世二十多年了,膝下又无儿女,一个人过得很是辛酸。一位曾在店里吃饭的客人提起这件事,于是才有了这次慰问活动。我惊奇地说:“原来你们咖啡店信息检索能力如此之强啊!”
到了村里后,靳奶奶事先并不知情,一时竟无所适从。等姑娘们把食用油,牛奶等东西提进了她的小房子里,又搀扶着挨床坐下,她才急忙擦去眼角的泪,一个个问起了女孩子们的名字,家在哪,看见有人还站着,又要起身招呼大家都坐下。忙了好一会,老人的心情才平复下来。
这是一间十平米左右的旧屋,大床就占去了约三分之一的空间,此外就没有其他像样的家具。锅碗瓢勺和煤球灶挤在靠门的一角,更显得房子狭小杂乱。仅有的电器是一台风扇,但插头缠绕着,显然在这个炎热的夏季并未使用。有几个姑娘看见这幅光景,已经忍不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而这时透过窗户射进屋里的一束阳光,正好打在靳奶奶古铜色的脸上。这张脸尽管布满沟壑,却显得异常安详。靳奶奶说话时不住搓揉的一双手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这是一双掌骨已经严重变形的手。据老人讲,十来岁时在村里搓炮捻,一堆火捻被引燃,把双手烧着。当时也没有什么医疗条件,没有止血,没有消毒,只随便裹了条粗布,时间一长,手掌自然变形。“这么多年,也不疼不痒了。”老人明显是在宽慰大家。
屋外,另一群姑娘正在侍弄老人种的菜。几尺见方的小菜地里,姑娘们拔草,浇水,松土,忙得不亦乐乎。正好屋里面靳奶奶在众人的搀扶下出来透气,他们又立刻围上去,央告奶奶讲讲以前的故事。一个姑娘拿出梳子为靳奶奶梳头,老人双手放在腿上,闭目养神,满脸的陶然与享受。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合影留念之后,姑娘们和靳奶奶依依惜别,谁也不敢说出那个“走”字,只是一步步地向前迈,又一次次地回头挥手。当我们走过街口转角时,还看见老人站在路边,一只手高举着,像一尊雕像,定格在那里。
甚至直到现在,我闭眼还能清晰地重温那一刻。一群少女,和一个老人,本没有生活的交集,然而,在象征意义的繁华与厚重之间,纵是隔绝久远,也丝毫不能阻拦那一份无线牵的爱。这种爱的成分里,有同情,有敬仰,更有人性的光芒。想到这,我不觉浑身充满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