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鹏伟
明天就是姥爷离开我们100天的日子了,百天来每到夜深人静,姥爷的音容笑貌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我从小在姥姥家长大,幼时父母单位离家远顾不上照看我,爷爷奶奶身体又不好,姥姥家就成了我唯一能去的地方。就这样我从几个月大到上小学几乎一直住在那里,正因如此让我从记事起,便对姥爷姥姥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而这种感情一直延续到今天。
姥姥是个脾气急、个性强但很会操持家务的家庭妇女,由于性格问题时常和姥爷绊嘴吵架,每次姥爷便会用他那憨厚的微笑来化解之间的争吵,在一次次谦让下带大了他们的六个子女。我曾经以为姥姥姥爷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都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旧社会的产物。但姥爷过世后,被我们隐瞒至今仍不知情的姥姥时常追问起姥爷,时常偎依在门口的矮墙边惶恐的张望,看着她茫目的眼神和期盼的表情,我才知道我错了。
姥姥家子女多,六个子女上学、生活全靠姥爷一人的工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老家的亲戚偏偏也来凑热闹,今天这个来明天那个走,来都带着“任务”,借钱、要粮、看病、找活,姥姥家成了他们的“客栈”,有的甚至吃住就是半年,弄得原本不富裕的日子过得举步维艰。就这样姥爷也从没将老家的一个亲戚甚至一个街坊拒之门外,总是不惜一切代价地资助他们,家里实在没有了甚至不惜到单位和邻居家借钱来帮他们,从没有任何抱怨。后来我们每每说起此事,姥爷总是微笑着说:“谁都有难的时候,能帮就帮一把吧”。话说的轻轻松松,没有一点以此居功、争誉的表情,不让得到帮助的人有接受半分嗟来之食的感觉,可有谁知在当时艰苦的岁月里这背后的艰辛。
听姥姥说幼时的我,夜间饥饿哭闹不止,母亲上夜班不在家,每天是姥爷披着棉袄为我冲奶喂食,毫无怨言。幼时的我十分淘气,冬日里玩耍掉入柴油盆中,棉衣全被浸透,冻得瑟瑟发抖,姥爷非但没有怪我,还笑呵呵的用自己的棉衣紧裹着我,温暖着我。成年后我参加了工作,姥爷逢人便夸我有出息,而此时的我因为工作原因却很少去姥姥家了,只是到逢年过节时,陪父母一同去吃顿饭热闹热闹,直到获知姥爷身患癌症的消息我才感到晴空霹雳,忽然发觉这些年陪姥爷的时间太少太少了,忽然感到那个关心我,疼爱我,呵护我的人就要走了……
直到今天我还记得,在姥爷身患癌症之初的日子里,我们和他在饭店吃饭的场景,全家人聚在一起,他对病情浑然不知高高兴兴,我们却强忍眼泪企盼着奇迹的出现。
直到今天我还记得,儿时我无人照看,是他用有力的大手撑起了对我的爱,诠释了对我们家的情。
直到今天我还在懊悔,在他生命最后的日子里一直念叨着让我带他洗澡,而我却因为他身体的原因没能满足老人最后的愿望。
我清晰地记得那天凌晨接到大舅电话时万念俱灰的心情,从那一刻起我明白:那个疼爱我的人走了,我再也听不到他喊我小伟了……
亲爱的姥爷,小伟明天就去看您,假如有来世,我还想做您的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