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之一：缝山

  很久很久以前，没有人，只有山

  山峰绵延如兄弟

  野风穿行其间

  草木爬上山巅

  群鸟飞越千年

  那时

  山就是山

  很久以前，山洞里走出我们的祖先

  他们穿过林子，涉过沟坎

  摇曳枝叶，翻动石块

  细品过这里的一草一木

  之后，山就是我

  我就是山

  后来，机器轰鸣，马达飞旋

  人类的欲望两路夹击

  群山内外失陷

  天空没有了星河灿烂

  草枯，树萎，群鸟如风逃散

  这时，我不是我，山

  也不是山

  现在，我们需要一支针

  缝补一下群山断裂的历史

  缝补一下我们弯曲的理智

  把草木还给山川

  把静谧还给溪涧

  把星月还给苍天

  把季节还给鸿雁

  把一座完整的山

  还给后代

  这针，在山巅

  也在心间

  更需要在你我的手上，密密地

  缝山

  北山之二：游子吟

  在多高的高处，你依然能看见北山

  它顶起天的一角

  让家园安详地凝望

  让云朵自由奔跑

  在异乡，怀念亲人，怀念遥远的青春年少

  你就用回忆勾画一个小山角

  那黑黝黝的老柿树

  那青油油的钻天杨

  那山雀在跳，蝈蝈在叫

  母亲在招手

  父亲在笑……

  山，是大地上的一只锚

  系住湿漉漉的家园

  系住飞鸟的巢

  系住南风

  系住一年一度的麦苗

  如果拔掉这只锚，那么，我们的灵魂

  将何处落脚？

  请保留这座完美的山

  保留它的绿、它的高

  它的斜风细雨独木桥

  它的宽博和高傲

  一个人，终将发落齿摇，渐行渐老

  而青山不能老

  所幸——

  青山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