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 莎/诗篇

  读黄河

  读黄河，是一个人用脚在河边读

  是一个人用身体摇曳于滩涂上读

  是一个人走累了，坐在岸上边读

  读一杆杆飘着白絮的芦苇，读河道的远、辽阔

  读一只灰鹤为什么是单只

  读一群胆小的水鸭被惊飞

  读岸上农人种植的一亩亩花生、水稻和地黄

  陷进黄河的人

  途经黄河，看到一个陷进黄河的人

  淤泥已经和他齐腰深

  淤泥已经让这一个人有点寸步难行

  我看见他在一亩大小的滩涂里移动

  扭动着身子，扬着手臂舞蹈着，并带动了黄河

  我试图去让他走出滩涂的淤泥

  距离他十米远的岸边，他给我一脸的笑容

  这一个陷进黄河的人，是一个播种者

  他这是以舞蹈的形式，播撒一把把的小麦种子

  一把把使劲撒向一片片的滩涂上

  是啊，秋后最后的一泓大水退去了

  在滩涂干涸前，小麦种子必须播种

  我看见这一个陷进黄河的人，是一个带动黄河的人

  是一个黄河的热爱者、熟悉者

  是这一个秋天为黄河滩涂表演舞蹈的人

  白鹭

  一群白鹭，在这片湿地的水洼中

  它们最怕一个人的突然出现

  我一点的动静，还是惊飞了它们

  它们就一只一只振翅、翩飞

  它们就一群群，翩飞

  它们一只只，又像是在天空上游弋着

  它们翩飞，远远地翩飞

  它们认识黄河滩涂的一草一木

  它们以泥沙、小鱼虾为食

  它们这类水禽偏偏不愿与人类为伍

  此刻，它们之所以翩飞

  还因为它们是很懂得文明的水禽

  它们一只只都手无寸铁

  它们一只只崇尚自然

  一群麻雀

  黄河边的草丛，忽的飞出一群麻雀

  我看到它们多么自由自在。它们是舞者

  在秋天的低处，河岸上

  啄食秋后遗落的谷粒，成熟的野果，草里的蚂蚱

  偶尔，它们集体落在荒芜的沙滩上

  耷拉着灰色的小脑袋汲水

  它们喜欢群聚，我也分不出它们的雌雄和哪只是首鸟

  我此刻是它们身边的一个吃惊者

  我是一个闯入者，走进了它们的埋伏

  这鸟类，多居乡间民舍

  它们啁啾声声，又自言自语一般

  有时群体喧哗，像是喊回家，回家

  鹤翅上的黄河

  远处滩涂上,栖着两只白鹤

  它们是黄河上的翩翩起舞者

  此刻，它们在湿地上小憩

  我走近时,这两只优雅的白鹤

  见了我，它们忽而被惊起,飞

  它们盘旋着飞,远远地飞

  这时，我看到远处的天空是多么辽阔

  远处的黄河是多么辽阔

  远处的大地亦是多么辽阔啊

  这个时候,我还看见辽阔的黄河

  在两只白鹤的羽翅上扇动

  辽阔的天空——

  像是在两只白鹤的羽翅上飞

  这是最美的水禽，最美的飞

  这是诗意的花朵

  并非

  并非黄河上的人烟太稀少了，我才来这郊野

  而是我内心还涌动着它的浪花

  黄河大桥上车辆的喧嚣，渐渐遁去

  此时已荡漾成一泓一泓哗哗的水声

  黄河荒芜着，我携带着秋天的萧瑟走在河岸

  我站住的时候，和一棵草一模一样

  我远望着黄河的水波，滩涂

  此刻，我已是它的一只什么鸟

  来时的原阳县马庄村，远看时

  已是一片的空濛

  钓黄河的人

  黄河岸边走不远，就会遇到一个钓黄河的人

  我看到他们的鱼竿上的绳线抛落在黄河里

  一个钓者说，黄河鲤鱼的嘴是红色的

  水退前，十几斤重的大鱼被钓过

  走不远，我看了另一个钓者的鱼篓，无一鱼

  他单单，悠闲，坐于岸边，若是一隐者

  走黄河

  水退了，退到了更低处

  松软的泥沙，存住了水的一道道波纹

  在黄河里走，总感觉自己，已是一只鸟

  并被一阵的微风携带

  一丛的芦苇，怎么

  走到沙滩里的，我也像是一个模仿

  水路最近，我这一个寂寞者

  在抵达一个什么地方呢

  走在黄河的滩涂里

  我目光投向远处，河道多么辽阔

  谁在岸边徘徊很久了

  这里的荒芜，此刻是一种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