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

  海洋和河流的主宰者已经把闪电和雷霆架在

  骚乱的脖子上，你开始热了吗

  胎毛是一种交易

  剃度之后，你开始变蓝或者

  变绿

  向眉毛吹口气

  向耳根吹口气，你期望和天空中的一阵龙骨

  相遇。并变成彼此的入口

  你开始热了吗

  红根柳树还能藏得住发芽的黑棺吗

  剃度之后你变成尼姑

  和寺庙了吗

  像押宝那样走！

  像黑蚕那样走回，紫红的桑椹

  想念那个四肢倒长的人

  想念那个把白天

  当黑夜的国王

  惊 蛰

  是风惊动了花粉和草木灰

  它们一起变回蛾子

  是地下的河流在久别之后送出鱼骨

  它们一直是热的，因此

  井口上站满豆粒般的风

  是炭黑的骨节注入火焰。是用毒液养育

  三尺下的井口和眼帘

  是皮肤上的裂纹和划痕

  是鞋底下的月亮绕过脚踝

  是虚脱。是沿着颈椎

  拿起又放下

  玉兰花下

  不用裁剪她们都已经站到树上来了，这些

  扑光而来的美人！

  她们站到树上之后随即抽身而去

  只把一些雾霭色的小脚

  留在上边

  这些清清白白的小脚刚刚被挖掘

  黎明之后，它们是婚床上荡漾的蚌

  亲吻或者抛弃都是一场虐杀

  你受不了这种美

  如果和情人站在树下，那就是爱情

  如果是一人到来，就是坟墓

  三八之爱

  要爱就爱脸盆

  爱镜子

  爱皱纹、爱色斑，爱

  剪掉的头发

  和静脉里猩红的泡沫！

  爱胸前的四十六岁就像

  爱胸前的十八岁、二十八岁、三十八岁

  爱手掌的背面直爱到

  背面下的断流

  继续爱大腿小腿和脚踝

  爱它们的总和包括

  每走过的一寸土地。爱

  它们的变形，和变形后的浮肿、晃动

  爱啊爱脚趾因此

  爱鞋子爱凳子爱门槛

  爱扫帚也爱梯子

  我不是落寞的人

  我能从头发一直爱到我满地攒动的影子

  落地生根

  蚁族们在那里已经预备了

  无数的蚁后

  很多春天

  一天劳作之后

  我喜欢喝一杯酒让自己变混沌

  变宽容

  其实，我是一个奴隶

  我在白天到一个大房间给人

  做牛做马。做牛做马的时候

  我知道我还是一头猪

  或者一头驴

  我知道这不公平

  所以，我喝酒不为倒流的汗水

  不为发炎的脊椎

  不为被抛弃

  我只是喜欢在黄昏的小桌子前

  坐的更长久一些

  酒里有什么

  酒里什么都有

  没有人在我的酒杯下毒

  酒杯里的祖母已经提前醉倒在

  我经过的夜晚

  她会用古老的枕头

  纵容我，并赐予我数以万计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