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林奇一直很兴奋。他的毕业论文被某核心期刊抢去发表,这对本科生来说,确属一鸣惊人。多个男生倾情的留学姑娘柳有花(外国名叫伊利亚),争抢发出“丘比特”神箭,而林奇独以热情聪颖胜出,成为她的首选,进入恋爱程序。一俟亲密接触,人品脾性没啥硬伤,她就要嫁他为妻。林奇自我感觉特好,两手摆成“V”字,“耶”一声一蹦多高,俨然是木已成舟的赢家。
周末,林奇开着私家车,拉着姑娘回家,接受父母“检阅”。一见肤白如雪、娉娉婷婷、端庄大方的外国媳妇,母亲一把搂住,亲得不行,心底的喜欢溢出来,差点把嘴笑扯。热情寒暄,盛宴款待罢,母亲又馈赠厚重的见面礼物。姑娘推手不要,说这不合适。母亲说这是中国的规矩,入乡随俗,你得收下。姑娘主意很真,推死让活,坚辞不要。林奇本想折衷,说先替她保管着,却遭到拒绝。她说不要就是不要,保管个啥?母亲见准媳妇办事较真,只好依从。姑娘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因为恋爱才开始,婚姻的“八”字能否写成,还没个撇点,咋能见面就收受礼物?
从家开车出来,已是夜里11时。林奇余兴未尽,说回去也睡不着,不如在城里兜风赏夜景,姑娘只好依从。
夜的城市,别有洞天。没了昼的喧嚣,盛满夜的静寂。一排排路灯,明光闪烁,像是特意列成的欢迎队伍。各种霓虹广告飞动闪烁,炫人眼目,装点着夜的璀璨斑斓。行人极少,车子半天难见一辆。而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依然是表里如一的忠诚哨兵,不断变换着色彩,执守在空旷的路口。少有车辆的大街,显得格外宽畅,好像专供他兜风的特别通道。车飞一样跑起来,畅行无阻,爽,真爽!姑娘数次提醒慢点,他权当耳旁风,没听。直到过足车瘾,才返回学校。
次日,林奇又邀姑娘时,她说声对不起,拒绝得很干脆,塞给他一张字条后,扭头走开。字条说:昨夜,你好勇敢,全程超速,连闯15次红灯。连红灯都敢闯,还有啥事你不敢做?我好怕,拜拜吧!
林奇熟知她的脾性,一旦拿定主意,九头牛也无法拉回。他除了后悔自责,又能怨谁?
不久,经人引荐,林奇和本系姑娘柳无花谈起了恋爱。林奇又开车带她回家,接受“检阅”。母亲觉得虽没外国妞洋气,却是典型的东方美女,那秀气的脸蛋、会说话的眼睛和娉婷袅娜、韵味盈腰的身架,美得真是百里难挑一,心里颇为满意。又是热情寒暄,盛宴款待,馈赠丰厚的见面礼物。姑娘简单推辞后,说声谢谢,便悉数收下。
从家开车出来,也是夜里11时,也是同样的夜景,同样的街衢,同样忠诚执守的红绿灯,林奇依然兴奋不已,又带着姑娘在街上兜风。鉴于前车之覆,林奇小心翼翼,严格按限速行驶,时速没超过60公里。每遇红灯,即使空无人车,他也停下等候,直到绿灯放行。姑娘几次催说肉死了,快些才爽。林奇都当耳旁风,没听。
次日,林奇又邀姑娘时,她摇头不语,塞过来一张字条:昨夜,你开车像蜗牛,人车皆无的十字路口,竟等了10次红灯。连红灯都不敢闯,以后你还敢干什么?真没劲,拜拜吧!
哎,又吹了,左右都不是的林奇有些哭笑不得。
俩月后,林奇又谈了个姑娘叫柳半花。他还是开车带她回家,接受“检阅”。母亲一看,姑娘的漂亮和气质并不比前边的差,心想可不能再让黄掉。因而,餐宴更丰盛,款待更热情,馈赠的礼物更厚重。姑娘谦让着不要,但看老人真心诚意,只好象征性收下一条丝巾,说剩下的二老保管着,结了婚再要。母亲只好依从。
从家开车出来,还是夜里11时,还是那夜景、那街衢,林奇汲取既往的教训,怕生滋蔓,决定不再兜风,直接返回学校。然而,有两个必经的十字路口,遇绿灯,开过就是了,可遇上红灯咋办?停呢,还是闯?正犹豫间,十字路口已在眼前,就在红灯亮起的瞬间,林奇扭头问你说是停呢,还是闯?姑娘一惊,说这还用问嘛!这回答太模棱了,既可理解为红灯停是规矩,还用问?也可理解为没人没车只管闯就是了,还用问?林奇只觉停也不是,不停也不是,闯进禁线两米后,下意识地一踩,车停住了。他瞅一眼姑娘,想看有啥反应。她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好像正陷在沉重的思考中,不好判断吉凶。绿灯亮时,他踩下油门,很快便到了学校。
次日,林奇邀姑娘吃饭。算账时,她拿出丝巾和一半饭钱,说咱只能做好朋友了,丝巾你替我还回,饭钱AA制,并留下一张字条:面对静夜的红灯你都不知咋办,这智商还能做什么?真失望,拜拜吧!
林奇傻了,晕了,一脚踩空,“扑哧”摔了一跤,疼得龇牙咧嘴,爬起来后,脑子竟出奇地清醒:是啊,原本多么简单的问题,处理得竟如此笨球,真是一百个晕货撵着磕头——我是个总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