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闹市搬到郊区的大学校园里居住,一天最大的享受便是能每天来到荷塘边赏荷。
荷塘离我家很近,夜里常常能听到蛙声一片。
在绿树环抱中,荷塘与青草为临、与藤萝相伴,小亭点缀其间。水波荡漾的湖面上,颀枝高蹈独立,荷香四溢。苇丛中,蒲草间,到处是似合却开的灿烂,一片绿意盎然的宁静画面。
爱荷,由来已久,但每天能倾听花开的声音,感受花的妩媚、品味花的幽香、触摸花的灵魂,对于我来说,是人生的奢侈。
小女爱画画。周六的早上,雨后初晴,碧空如洗、云白风轻。小女拉着我要外出写生,我们便信步来到了荷塘边。
荷沿着池塘四周郁郁葱葱地生长着。“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荷梗亭亭,荷花夭夭,次第开放。
那些才露出尖尖角的小荷玉立在水中,因为天真,而倍显卷舒开合的自在和随意。有的“尖尖角”害羞地藏在几片荷叶下,探头探脑的样子,尤为可爱。正所谓:“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有的正含苞待放,像少女欲说还羞。有些荷花绚烂至极,流线型的瓣儿,小的盈寸,大的一匝,重重叠叠,尽兴舒展,端庄中张扬着生命的活力,粉红的花瓣包裹着黄灿灿的花蕊和莲蓬,显得无比妩媚娇艳。
荷叶田田,像一个个少女玉立水中撑着一把把绿伞。雨后的叶面上洒满了珍珠一样的雨点,微风吹过,晃晃悠悠,瞬间滑落下来,滴到了水面上。这一情景吸引了女儿的视线。
于是,她放下手中的画板,兴致勃勃地玩起了荷叶上的雨珠。女儿轻轻地从水面上捡起两片飘落的花瓣,先用它盛上荷叶上的小雨珠,再把它轻轻洒在莲蓬上。玩了一会儿后,又把这两片花瓣当作小船,放到水中,任由其飘飘悠悠游向远方,漂亮的花瓣吸引了湖间的小鱼追逐嬉戏。
这时,池边响起了“嘎嘎”的叫声,循声走过去,只见两只黑鸭子摇摇摆摆相依相偎,沐浴着雨后的阳光悠闲地在草丛间吃虫子。学生三三两两地散坐在湖边背书,神情专注。偶尔响起几声蛙叫和蝉鸣,伴着朗朗书声此起彼伏地飘荡在荷塘上空。
沿着荷塘走,如果细心的话,还真能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那调皮的小蜘蛛竟然在两片荷叶间织起了一张网,把两片叶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在太阳的辉映下闪闪发亮。蜘蛛在用心地捕捉一片花瓣,大概是错把它当作猎物了。妙曼无比的蜻蜓,被这仙风道骨般的神韵迷醉,痴痴地挺立在花尖上。
这是一场视觉的盛宴,红花、黄蕊、绿叶、青水、蓝天、白鹅、黑鸭、倒影,伴着那既热烈又宁静、既挥洒又淡雅、既高洁又清傲的荷花,构成一幅摇曳多姿的荷塘图画。
“何处最添诗兴客,黄昏烟雨乱蛙声”。夜幕降临后,满月凌空,清辉盈宇。草丛间的小虫轻轻地弹唱起夏日的旋律,荷塘里的青蛙在水里跳来跳去此起彼伏地亮起歌喉,唯有那一池的荷花在皎皎月色中静静地绽放着美丽,演绎那“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品格和精神,用它的清纯、奔放和馨香,悄悄分解着夏日的酷热,慰藉人们躁动的心。
躺在窗边,听着蛙声四起,我静静地品味“林莺啼到无声处,青草池塘独听蛙”的美妙。忽觉暗香盈室,心变得宁静下来。
不远处,那荷塘里和着露水、泥土、青莲的缕缕清幽正伴着夏夜的凉风轻轻地从窗外飘进来。身旁的女儿玩了一天早已酣然入梦,喧闹的世界渐渐沉寂下来,风不乱,水不惊,万事不扰。
生命如莲,最终归于平淡,归于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