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艳庭

  怎么也不会想到，离开我家已一年的小猫，会重新找到我家。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是不会信的，因为以前只听说过狗狗会在离家很长时间之后依然能够找到家，没想到一只小猫竟然也这样做了。就在今天，离开这个家将近一年之后，它重又回到了我的家里。

  这只小猫是一年之前从亲戚家逮来的，因为我在家中发现了老鼠。虽然住的是新房，但因为楼下有一家酒店，所以老鼠通过烟道或者空调口，进了我家。因为当时见过老鼠从酒店里跑出来，所以相信一定是酒店的老鼠。后来和酒店进行谈判，老板承认有老鼠，也承诺进行灭鼠。我当时想了几种方法驱赶，但还是选择了最生态的：逮一只猫来。于是就从亲戚家借来了这只小黑猫，名叫“黑妞”。小黑猫刚进家时，十分怕生，钻到橱柜下就不出来，后来又钻到烟道里。烟道可以通向天花板，我就是在天花板上听到了老鼠的声音，也见到老鼠就藏身在那里。小黑猫进入烟道后，又上了厨房的天花板，在上面一直待了将近两天才下来。后来，我和父亲曾把天花板打开，把烟道口用一个只留小孔的东西堵住，在上面没有发现老鼠，再后来，也没有听到过老鼠的声音。老鼠就这样被小黑猫赶了出去。小黑猫从上面下来后，依然有些怕生，但逐渐地开始与人亲近。当时家里还养着小黑狗“豆豆”，猫狗时时爆发矛盾，然后打架。但体型稍大的小黑狗始终未曾占过一丝便宜，因为“黑妞”也很厉害。就这样，“黑妞”在我家里待了一个多星期。虽然它不会像狗那样热情，也不会扑到人怀里，但是它喜欢用身子蹭人的腿来撒娇，让人感觉特别乖。它用自己不温不火的方式向人类表示亲近。因为它全身没有杂色的黑亮的皮毛，更因为它的乖，我很喜欢它，一直用煮熟的动物肝脏给它泡饭。后来让人开始想要把它送回去，是因为它开始喜欢用爪子抓沙发，因为沙发有一部分是皮质的，被它尖利的爪子一抓，就会破一个个很小的口。它每次一抓沙发，我们都会制止，但“屡教不改”。所以当确定家里没有老鼠之后，我们把它又送了回去。它在我家里只待了一个多星期。

  后来送回亲戚家之后，大概有半个多月，它就走丢了。应该是故意跑的，因为亲戚家有时晚上不关它。晚上是它逮老鼠的时间，它曾经把周围的老鼠逮了个遍，逮到后却也不吃，就是玩。但有一天早上，亲戚发现它不见了，找了一天也没找见。后来它再也没回过家。这是我们送它回去半个多月之后发生的事。我当时听了，也没有放在心上。也许是因为，之后家里再也没有发现过老鼠。但一年之后的这个晚上，我办完事后骑车回到家里，在楼道口就听见一只小猫在叫。这个叫声竟然让我一下想起“黑妞”来。我走到楼道口，就看见了一只纯黑色的小猫，样子也像“黑妞”，但听见脚步声，就跑了。我又想起“黑妞”，还想了这只小黑猫会不会就是“黑妞”，但随后就否定，因为只听到过狗会走失之后跑回家，没听说过猫也会。回到家中，一片漆黑，家人正好打电话说她在楼下地下室里看电表，我打开电闸，发现是跳闸，把闸搬上后，让她回来。她到屋里就说，她在看电表时，有一只小黑猫老跟着她，并且往她腿上蹭，让她想起以前养过的“黑妞”，后来五楼的人下楼才把它吓跑了。

  我心里一动，想是否就真的是“黑妞”，如果真的是，那它已经流浪了近一年了啊！我说出去找它。我们下楼，它已经不见了。我说找找吧，就往前走，并叫着“黑妞”，没走几步，就看见它向我们跑过来。我们继续叫着“黑妞”，它跑到我们面前停下，用身体蹭我们的腿。这几乎让我确认了它就是“黑妞”，它长得与一年前那只小黑猫“黑妞”一模一样，叫声也依稀就在耳旁。我们蹲下来抚摸它，它也乖乖地接受我们的抚摸。我想这绝对不是一只不认识我们的猫，一般的流浪猫从来不会与陌生人如此亲近的。我在这个小区里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只黑猫（除了“黑妞”）。我当下就说：“这肯定就是‘黑妞’。”家人问怎么办，我说咱们回家，看它跟咱们走不跟。我们就往回走，它果然跟着我们走。只是在楼道口，它停了下来，不上楼。我们叫着它的名字，它回头看着我们，也不跑。我们下去，双手托着它，它也一点都不反抗。到了屋门外，我说把它放下，咱们走进屋开着门，看它进来不。我们走进屋，它果然也跟着进来了。一进来，它就把屋子转了个遍。此时，我们才确定它就是“黑妞”，因为它认识这个屋子。把屋里各个房间巡视了一遍后，它又来蹭我们的腿，还蹭着我养的花，几乎每盆花都蹭一下。我们都在吃惊，因为它已经离开这个家近一年了，如果离开亲戚家后它一直在流浪，那它也流浪了大半年了。但它的举止却完全像一只家养的猫，像从未离开过这个家一样。它的性情也和之前一模一样。它仍然是胆小、认生的，我们之外的陌生人走路都能把它吓跑。这也进一步确认了它和我们亲近是因为认识我们。

  记得当初把它带来和送走的时候，都是把它装进一个编织袋里的，它应该没有看过这条到我家的路，但它却在一年之后，摸了回来，这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随后，我们给它洗了澡，它有点不习惯，却并不抓人咬人。洗完澡，给它用电吹风吹干，它却有点怕，就只吹了一半。从卫生间出来，它自己卧到垫子上，一点一点舔着自己的毛，直到舔干。我们把它放到书房，它就卧在我们身边，或者卧在椅子下，或者卧在我电脑桌的低板子上。每一次抚摸它，它都表现得很享受。我很吃惊，这大半年它都经历了什么？难道它决定从亲戚家走，就是要来寻找我们？亲戚家在这个城市东北方，而我家在这个城市西南方，从亲戚家到我家，需要穿过几乎整个城市，这在直线距离上并不算太长的路，它走了将近一年。它难道是一个小区一个小区地找？这个城市里有多得数不清的住宅区，难道它都过滤了一遍，最后找到了这里？这个小区也是很大的，它怎样来到我们楼道口，又认出了我们？看到资料上说，狗有很好的嗅觉记忆力，能够很久地记住主人的气味不忘，那它又是靠什么来记住我们的？

  这些答案似乎一个个都是无解的，因为它不会说话。如果会说话，它会不会说“找我们找得好苦”？如果真的是这样，它为什么非要来找我们？它只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星期，难道仅仅是因为那数量有限的抚摸和喂食？因为我们把我们的腿拿出来让它蹭？这注定无法知道，它的行为也在我们理解力的范围之外。因为这种不理解，我只能暂时把它叫作“神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