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登徒子好色赋》中,宋玉这样描述他邻居家的姑娘:“增之一分则长,减之一分则短,施朱则太赤,施粉则太白。”这位姑娘的美就是一种恰如其分、近乎极致的中庸之美。能够在这样的女子对其频送秋波的情境下不动心,宋玉实在是“守身如玉”“中规中矩”。这个故事里,邻人之女长得很“中”,宋玉先生做得很“中”。
《论语·雍也篇》中,孔子说:“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简而言之,中庸是最高的德性,能够把握好中庸是极其可贵的。中庸是对“尺度”“火候”的把握,就是要做到适度、恰如其分、不偏不倚。比如,勇敢是怯懦与鲁莽之间的中庸,慷慨是吝啬与奢靡之间的中庸,节制是禁欲与纵欲之间的中庸,真理是左倾与右倾之间的中庸。
做到中庸,就是把握好“度”。任何事物都有一个“度”,达不到这个“度”,或者过了这个“度”,都违背了人们所期望的适度原则,都不叫中庸。“过犹不及”是《论语·先进篇》里孔子评论他的两个河南籍弟子的话,一个弟子是陈国人子张,他过于高调和张扬;另一个是温县人子夏,过于低调和内敛。在孔子看来,子张、子夏都没有达到中庸的标准。试想一下,连悟性极高、才气过人的子夏都把握不好中庸之道,中庸这个境界实在是有高度的,上到这个高度绝对是有难度的。
与孔子中庸有点异曲同工,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在他的《政治学》里给我们讲述了“中道”原理,在同情感和欲望相关的实践事务上,既不要过度,也不要不及,而是要努力做到符合“中道”。他说:“运动太多和太少,同样损害身体;饮食过多与过少,同样损伤健康;唯有适度可以产生、增进、保持体力和健康。”亚里士多德把他的“中道”原理应用于对理想体质的分析:“竞技选手的体质并不适合于一般公民的日常生活,也未必有利于普通的健康要求和子女的繁殖。柔弱或娇嫩的体质亦非所宜。介乎竞技选手和娇弱之辈的体质实际上最为优良。这样,他必须经过相当的锻炼,但这种锻炼不应像竞技选手那样过于剧烈,应该是符合自由人生活全部作业的普通操练,使五官四肢都能得到平衡的发展。”
德国哲学家康德一定非常认可亚里士多德关于理想体质的“中道”标准,他说:“器官得不到锻炼,同器官过度紧张一样都是极其有害的。”现代奥运创始人顾拜旦也在追求体育活动中的中庸境界,他在《体育颂》中说:“啊,体育,你就是进步!为人类的日新月异,身体和精神的改变要同时抓起。你规定良好的生活习惯,要求人们对过度行为引起警惕。你告诫人们遵守规则,发挥人类最大能力,而又无损健康的肌体。”德国的一位奥运选手Reiner Klimke似乎很懂得“过犹不及”的中庸之道,他是这样总结自己的比赛经验的:“在比赛中,正如生活中那样,你必须达到一种完美的和谐。如果用力过猛,就会破坏这种和谐;如果不努力,什么也不会发生。”
《中庸》里说:“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中庸是君子的美德,是处事的准则,是和谐的尺度,而不是没有原则的“折中派”,不是机会主义的“骑墙派”,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式的“和稀泥”。有了点对于中庸的崇仰,伦理和法律等规范才不会被漠视,至少,我们生活的空气里会少很多暴戾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