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真的置身云台山水间的时候,果然被这连绵不断的峰峦叠嶂、被这层次分明的山岩峭壁、被这绿意饱蘸的万千植物、被这幽深溪鸣的曲径峡谷、被这摩肩接踵的游人看客,所吸引、所震撼、所感染。难免一些慨叹、思索和愚悟。我是一个悟性很低的人,往往对一个事物,总是先从好的方面着眼,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爽直的吓死人、实在的有些过火。即使有所思所悟,也是皮毛,也是浅见。有人给出了三种境: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我无论如何也达不到,只是满眼的风景、满眼的山峰、满眼的翠绿。写到我大脑里的就一个概念,老天爷的造化,给这儿一座福山圣水;大自然的神笔,才绘得出这如诗如画。到了这里既使你豪兴大发、既使你妙笔生花,也无法道尽她的外在与内涵。突然感到即使胸中装着天下的人,也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无耐。
的确,到云台来,就是来看风景的。这大美至胜,令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也都成了美学家。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石一瀑,都成了美学的教材,令我们无师自通。这棵棵小树移到盆里就是盆景、那汪汪小潭更是勤劳的摄影师、这峰峰山恋裁一幅不正是大写意的国画吗?那悬垂小瀑冲出山体哪里是喷珠吐玉,不正是在吟诗歌唱吗?我这愚卤之人也禁不住跟着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只是总觉着意犹不到、隔靴搔痒。干脆不再做这徒劳无功的蠢事,还是老老实实做个看客,真是一看解百馋,把这些无法言表、难以描绘的东西,尽可能多地复制到大脑中去,使得此行不虚矣!
突然想到,在这大美至胜面前,怎么那么公平,人人都成了美学家。无论什么样的眼睛都能发现美、都会欣赏美、都会赞叹美。难道,那一颗颗心灵在这里得到了朝圣,使每一个个俗子心灵得到净化、灵魂得到了升华,都成了脱凡离尘的大仙至贤。可是一到了凡世间,那双双赏美的眼睛,咋就混沌了,美丑莫辨,妍媸不分,再美的事情也无法撼动其的心灵。难道需要常驻此间,才会修得仙风道骨、才会醍醐灌顶、才会永久识美吗?说到底,再美的景色,那只是镜中花,人是脱离不了事事尘烟的。少一些尘嚣,多一些静思;少一些贪婪,多一些奉献;少一些冷漠,多一些热情,人间何尝不美景遍地呢!美景遍地的人间,何尝不会充满着感动呢,充满着感动的人间,何尝不是大美至胜呢!
二
云台自诞生以来,默不声响,在那里敝帚自珍、孤芳自赏。那时的她一尘不染,洁白无瑕,是标准的仙境圣地。直至有一天,好奇的人们发现了她,开发了她。才时时被凡尘所打扰,甚至被凡人所利用。云台是谁的云台,是大自然的造化,老天爷的恩赐,赐予那一方的仙翡玉翠、宝藏金矿。云台是谁的云台,非属哪一个人,也不属哪一个地方。自从撩开了她神秘的面纱之后,她就属于了天下。人所共知,人所共有。
带着满身的凡尘和俗气,去沾染云台的净土,去躁动云台的宁静,这是不是对云台的骚扰和亵渎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用一副凡目去审视云台的娇姿,用一双俗脚去丈量云台的幽深,做了一番努力,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除了惊异于云台向人们展示的奇美之外,则一无所获。所幸,那颗被尘嚣浸透,早已疲惫不堪、懒得动弹,犹如一汪死水、毫无微澜的心灵,在这大自然的恩赐面前,蠢蠢欲动,似乎还有所感染,还有所激动。
奔走于世间的人们,都在描绘自己的心中美景。不论运用什么笔法,都想画一幅好看的画,无论是国画还是油画亦或是漫画,都是为了自己的需求。以至于太痴迷了太专著了,旁若无人,旁不他顾。可是总是画不好,总是不满意。到得云台后,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画不好,原来那幅绝美的画就在其间。任何时候都没有最好的画,尤其是自己执笔亲绘的时候。悟得此理,才不虚此行!走在这美丽的画卷中,却又身不由己,把自己变成一支流动的彩笔,涂鸦乱抹起来。
凡世间的尘嚣,早就把人们锤炼了成钢筋铁骨,心肠硬得赛钻石,熟视无睹,见怪不怪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心灵成了荒原,野草萋萋,荆棘丛生;智慧的源泉枯竭,干涸无比的思想,皲裂着大口子;感动的泪腺蒸发殆尽,目光也成了铁布衫。生活太过沉重了,心都被累弯了,却不识弯弓射大雕。然而,到了云台,忽然发现,心灵的沉重,压得步履难迈。直至大美至胜,洗去蒙尘;清风冷泉,沁得心醒。步伐轻盈了,思绪飘飞了,激动重现了。
人事间也需要云台一样的大美至胜,来感动人、来激荡人。其实,这个大美至胜是可以创造的,每个人心中都应有一块圣地:花红草鲜、绿树常青。有了这个圣地,你才会永葆激情,青春永续燃烧,你就成为人事间大美制胜的一个因子。其实,要想拥有这个圣地,是很简单的事情。活得超脱一些,活得简单一些,活得知足一些,就什么都有了。
三
天地的造化,最终都是人类的造化。云台是静的,不会走到人的面前;而人是动的,却会入得云台流连忘返。
仔细想来,静和动都是相对的。谁又能说云台不是动的呢?云台诞生亿万年来,不知又运动了多少次,才有了今天的姿容。人类仅仅几千年的文明史,在浩浩的云台史面前,似乎微不足道。可是恰恰是这几千年的文明史,成就了云台的辉煌,几千年、几百年、几十年乃至几年,弹指一挥间,浓缩了云台的全部精华。
人类的伟大就在于,天地的一切成就,都是为人类所用,人类用几十年、几年甚至几天的时间就可以改变天地亿万年书写的历史。有时,人类在大自然面前表现出来的渺小,与人类超强改变大自然能力的反差之大,让人类自己也是唏嘘不已。大自然是人类的大自然,大自然的一切难道都归属于人类吗?人类是大自然的人类,人类却永远无法逃脱大自然。云台与其说是大自然的杰作,莫若说是人类的杰作。云台的大美和灵气,都是为人类所生,人类会塑造更加完美的云台。
人类有史以来,改变了多少大自然的历史才造就人类今天的历史。如果能将人类的历史逐一回放,是不是会看到,还原后的每一时刻,大自然的那一时刻本来面目。把云台的十二亿年历史化分几个阶段来分别定格对比,是远古原始状态美呢,还是人类开发后的美呢?人类文明史到了今天,几乎异口同声地说,越原始的越好,越古老的越美,越美的越有价值。
当大自然完全被人类占有开发后,又到哪里去寻找那原始的古老的最美的状态?失去了这些,大自然是美景遍地呢,还是千疮百孔?失去了这些,大自然是人类的乐园呢,还是灾害的家园?人类会给出答案,大自然也会积极回应的。
呼吸过几令窒息的云台仙气,已经足以让人们神清气爽、头脑清醒。把自己还原到大自然的一分子吧,你就会格外在意自己生存的这个大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