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莎士比亚的剧作《哈姆雷特》中,王子哈姆雷特这样说:“人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杰作!多么伟大的力量!多么优雅的仪表!多么文雅的举动!在行为上多么像一个天使!在智慧上多么像一个天神!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
哈姆雷特赞誉的是人的神性之美,如果要找出能与这段文字相媲美的艺术作品,古希腊雕塑家在竞技赛会上雕刻的《掷铁饼者》应是最佳选择之一。请看,古铜色的皮肤,饱满而富有弹性的肌肉,极富韵律的旋转姿态,镇静自若的神情里蕴藏着的即将爆发的力量,都聚焦在了铁饼就要掷出的刹那间,美得简直令人震撼。
从《掷铁饼者》那里,我们还领略了古希腊人裸体竞技的习俗,这在今天看来是如此的“另类”,而在古希腊人那里却是那么的自然。古希腊的男子在练身房内、竞技场上以及一些祭祀舞蹈中,衣服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松散的附属品,脱掉衣服是一件再也平常不过的事情。甚至一些城邦的女子在参加运动的时候也是赤裸着身体,没有什么不自在的感觉。在古希腊人看来,裸体自有裸体的庄严,健美的、匀称的裸体正是表达了人们对神灵的崇敬,是非常高尚纯洁的活动,没有任何淫荡的成分。用哲学家德谟克利特的话说,这是对美的追求,而不是对美的亵渎。
古希腊的艺术家用这一不朽的杰作提醒后人——“体”与“美”不可分离,体育展现的不仅是力量和技能,还必须展现出人体的美。的确,古代奥运会的竞技比赛对于美感有特殊的要求,拿铁饼投掷项目来说,只有投掷得远而且姿势优美的竞技者才能获得优胜;跳远比赛也是如此,不仅要看竞技者跳跃的远近,还要看跳跃的姿势是不是优美,竞技者在身体落地时若因重心不稳而后退,就以失败论处。
深受古希腊文化熏陶的顾拜旦先生特别强调体育中的美,他认为美与尊严是现代奥运会应追求两个境界。他说:“任何一个研究过古代奥运会的人都会发现其深远影响的两个基本原因是美与尊严。如果现代奥运会要产生我们期待的影响,它也应该显示出美,激发出人们的崇敬——一种能无限制地超越我们今天最重要的体育竞赛所表现出的所有的美和尊严。”他还说:“体育运动必须创造美,并为美提供机会。它创造美,是因为它创造了活生生的雕塑——运动员;它为美提供机会,是因为通过建筑、场景和庆典带来了美。”
《掷铁饼者》是不朽的,顾拜旦也是不朽的。人体的美、技艺的美、语言的美、举止的美、仪式的美、场馆的美、市容的美、山水的美,都有待我们发现、欣赏和创造,今天的体育竞技应该为美的展示留出足够的空间,何必只剩下“更快、更高、更强”的数字记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