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一天早晨,忽然听到街上传来一声叫卖“碾转”的声音,这一声吆喝一下子便唤起了我童年的回忆,新麦碾转那香喷喷的味道仿佛瞬间扑鼻而来。
碾转的发明年代十分久远,在曲剧《包公辞朝》就有这样一段唱词:“五月芒种人倍忙,男女老少上南岗……割一捆新麦吃碾转,接着又过五端阳。”
饥荒年间的初夏,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对于农家来说是最难熬的,有限的口粮所剩无几,人们晃动着“咕噜噜”叫唤的肚子,守望着一天天饱满的麦穗,巴望着早日收回家中充饥,于是便有了碾转。
碾转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首先要把割回的青麦捆成把,在搓衣板上来回揉搓,待麦籽全部搓下后,先用簸箕簸出麦糠麦梗,再把簸净的麦籽放在大锅中,加入适量的清水,用大火不断翻腾汆炒,直到汆炒出新麦的清香。汆好的麦籽出锅放凉后,倒在一张反铺在地上的苇席上,用手细致地把麦籽上残留的糠皮搓掉,再次用簸箕簸净麦籽。这时候,就可以将麦籽倒在石磨上进行碾磨了。麦籽被源源不断地倒入磨眼,一丝丝一缕缕碾转便从上下两扇磨扇间徐徐碾出。碾转的粗细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自行掌握,麦籽进去的速度快,碾磨出的碾转自然就粗,如果想吃细些的,可在磨眼内插入一二根筷子,减少进籽量,这样碾磨出的碾转自然就要细些了。做一次碾转,从割麦,到搓籽、汆炒、碾磨,要经过十来道工序,大约三四个小时,因此民间也有“碾转好吃真难做,一碗碾转汗湿襟”的说法。
记得小时候,农家的生活远不如现在这样丰裕。每年麦黄时,我总会缠着妈妈做点碾转解解馋。那时候,白天妈妈要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做碾转只能等傍晚收工后进行。终于,在某一天月明的黄昏,妈妈从自留地里割一捆青黄的麦穗,就着皎洁的月光捆穗、搓籽、汆炒,然后用簸箕将汆熟的麦籽上残留的糠皮揉净簸出,放在做豆腐用的小石拐磨上碾磨。每当妈妈做碾转时,我便躺在妈妈身边的苇席上看妈妈劳作,巴望着能早点吃上香甜的碾转。可幼小的我总是熬不了多长时间就进入了梦乡,待醒来时,那一丝丝一缕缕透着新麦清香的碾转早已做好……
现在,饥荒年已然过去,但碾转的香甜却早已印入人们的心底,成为豫西北地区的一种特色民间小吃,并通过各种途径成为了天南地北人餐桌上的美味。农村实行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农民对土地有了自主权,碾转加工过程中诸如脱粒、去糠、脱皮等工序也被机械所替代,既减轻了劳动强度,也为大规模加工提供了便利。每年进入五月份,便有许多农民将成片汁桨饱满、将熟未熟的青黄小麦提前收割加工成碾转,除了自家吃以外,剩余的便拿到城里去沿街叫卖。于是,每到麦黄的五月,满城的角角落落也就飘散着碾转的香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