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游玩,没想到迷了路,误打误撞地进了一个几乎被世人遗忘的小村子。
村里的房子都很破旧,不知道有多少年了。但不管是土砌还是石垒的房子都是楼,平房几乎没有,都是两层甚至三层,哪怕很窄的间架也是楼,没有两座连在一起的,都是单独成楼,狭窄突兀地立在那儿,给人压抑的感觉。所有木制的窗框门板都黑乎乎地沧桑着,门几乎都锁着,大多的锁都生了锈,不知道它们挂在这门上已经有多少年了,整个村子寂静得让人惶恐。
进村走了20分钟左右才遇到一个担着担子的老妇人,她说这村子叫高疙瘩,年轻人都搬走了,整个村子只剩下了20个老人。她是一个人住,邻居也是一个人,没有三口之家,基本上都是老两口或者孤寡老人。
随她去了她的家,院子很小,小到三五步就走到墙根了。照样是楼,土楼,三层,屋门边的墙上挖了一个洞,供奉着不知道哪尊菩萨的泥塑,前边一个香炉布满灰尘。这样的小院,这样狭窄高耸的三层小楼,加上天近黄昏,我心里那种压抑的感觉更甚一层。
她说上山挖了野韭菜去景区门口卖,我惊住,怎么去?这10多公里呢?她憨笑,说走着去,卖完再走回来。她说太饿了,得做饭吃!中午呢,没吃饭?我问。她很自然地说没有,卖了一点钱,不舍得吃饭,回来自己将就一口就行了,外边饭太贵。我不知道怎么说了,突然有点想拥抱她一下,但又怕吓着她,所以没敢。
一个人住在这样的地方,不觉得害怕?她依然是憨笑,说习惯了,孩子们都搬走了,总得有人看家,人老了故土难离,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哩,白天上山挖点野韭菜卖,晚上回来总是太累,做点饭吃吃就睡了。
那有电视看吗?她说有的,但很少看。晚上累啊,就想早点躺下歇息,而且看电视太费电,电得掏钱买哩!
孩子们呢?会回来看你吗?会,她肯定地点头,说会的!
我说我夏天来和你做伴吧?我给你交租金。她呵呵地笑,说:“只要你不嫌,就来住呀,不收你钱!”我说那说好了呀,我真的要来住的。她使劲儿点头,说:“嗯,说好了!”我们一起大笑,我握住她的手,那手温热却不柔软,甚至有点干硬剌手。
天色已近傍晚,没时间再聊了,只好恋恋不舍地告辞。她却跟着一直到了路口,细心地指了路,才叮嘱了又叮嘱地停住脚步。
朝她挥挥手,我不敢再回头,我怕心里的酸涌到眼睛里变成泪不听话地滚下来。
走了很远我才回头,她依然在,只是变成了一个小黑点,而她身后的村子也模糊了许多,看不太清了。
这是一个几乎被人遗忘的地方,有20个年迈的老人在这样的老楼里生老病死,他们心甘情愿地坚守着自己贫瘠的家园,让人心疼却又无奈,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没有接班人。
人们吃药时若是有一点点的糖,便会觉得没那么苦了。就像妇人肯定地说过孩子们会回来看她,这也算是心里的一个安慰吧,毕竟生活里有了盼头,日子就不会那么凄苦难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