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趁意

  记得看过一本小说，里面写某乡下有这样的习俗——孩子生下来后，一定要取一个最丑陋、最低贱的名字，说取这样名字的孩子结实，容易长大成人，且冲了“丑”，反倒会越来越俊。

  我想，我妈肯定没有听说这个故事，因为我的小名叫“小美”。据说我幼时颇漂亮，可惜那时照相不易，竟然没有一张相片留念，好让我瞅瞅自己到底咋个美。当我在意自己的容貌时，发现自己不够漂亮，实在不配叫“小美”。我想，我的容貌多半被“小美”这个名字冲了。有一天和老公闲聊此事，他打趣道，都怪你妈，给你起啥“小美”啊，小时候美够了，就开始丑了！我顿时无语。

  我怀孕时，电视里正在播出《丑娘》，里面的那位妈真得很丑，但我很喜欢她，因为她太善良，太勤劳。丑娘的孙子取名叫“王子”，后来生病住院，险些没命。丑娘说，孩子的名字太“贵”了，承受不起，才得了病。从那时起，我便给肚里的孩子想好了小名，女孩一定要带个“丑”字，男孩一定要带个“孬”字。没想到，我竟然一下子生了龙凤胎，丑妞肤白如玉，孬蛋壮实如虎。

  如今，丑妞孬蛋都和我一样高了，他俩巧长，每次出门，都被邻居夸。老公常说，我做得最对的事情就是给俩孩子起了个“丑”名。

  一天，孩子的同学到家里玩，事先孩子就告诉我，在同学面前要喊他们的大名，可我忙活起来竟然忘记了，顺口喊出的还是他们的小名。俩孩子当时就不乐意了，小嘴噘得能拴头小毛驴。我正惶恐着，突然就听几个孩子同时应声：“唉——阿姨您叫我，您咋知道我的小名？”瞬间，房间里笑作一团，我家丑妞孬蛋也不噘嘴了，开始逐一考查同学们的小名，并探究大人给孩子起小名的原因。我似乎为自己下台阶找到了梯子，非常乐意给他们解释其中的原因。于是，大家围着我，睁大了眼睛听我把看到的、听到的、经历过的一一讲来。

  当我讲到自己叫“小美”的故事时，一个女生噘嘴了，说“阿姨，我的小名也叫小美，您看我现在是不是开始变丑了？”我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犯错了。

  我一面瞅着那女生可爱的小脸，一面迅速想点子，极力为自己的过失圆全。我说：“不是所有叫小美的女孩都会变丑的，据说学习努力、乖巧听话的孩子就不会变丑，阿姨不听说，小时候太淘气，所以才变丑了……”

  看到同学们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赶紧郑重地强调一点：“无论大人给孩子起什么样的小名，其间都饱含着大人对孩子浓浓的爱意和美好的希望，但一个人到底怎么样才叫美，怎么样才叫丑，那是要看一个人的修为的——一个人心地善良，常常做好事，长相一定越来越美；一个人心地恶毒，常常做坏事，长相怎么也美不起来……”这时，女儿尖叫道：“妈，我知道了，你现在越来越美丽，就是因为你常常做好事！”

  “真的么？”我喊着，故意拿出镜子照。的确，镜中不惑之年的我，比以往真得添了一些特别的魅力。是什么魅力呢？想了很久，发现那是一种叫做祥和、温婉的气质。

  写这篇文章时，正好是星期天，丑妞孬蛋抢了我的活儿，在厨房里忙活。这不，他俩正在叫：“老丑妈，老丑爸，开饭啦！”